一
中古时期的佛经翻译既是一种宗教经典的翻译,又是哲学理论的翻译,同时还是一种文学的翻译。佛经翻译可以作为文学翻译来看,这不仅仅是指它翻译了一些文学故事,而且还指它的语言翻译本身也是一种文学意义上的翻译。作为文学,佛经翻译自然逐渐为中国文学所吸收,并被融进中国文学中去,成为了中国文学的一部分。而随着佛经翻译的发展所建立起来的佛经翻译理论,则多是从文学角度去讨论翻译的,它与中古时期的文学、美学理论有着密切的关系,本身也成为了中古时期文学、美学理论的一部分。
佛经翻译理论与中古文学、美学理论的密切关系,首先表现在它的理论概念、范畴就是从传统的文学、美学理论中借用或引发出来的。这最早可追溯到三国时的译经僧人支谦。他的《法句经序》就借用孔子、老子的文学、美学观来阐述其对翻译的看法:
仆(指支谦)从受此五百偈本,请其同道竺将炎为译。将炎虽善天竺语,未备晓汉。其所传言,或得胡语,或以义出音,近于质直。(重点号为引者所加,下同)仆初嫌其辞不雅。维袛难曰:“佛言依其义不用饰,取其法不以严。其传经者,当令易晓,勿失厥义,是则为善。”座中咸曰:“老氏称‘美言不信,信言不美。’仲尼亦云‘书不尽言,言不尽意。’明圣人意深邃无极。今传胡义,实宜径达。”是以自偈受译人口,因循本旨,不加文饰……(《出三藏记集经序》卷七,金陵刻经处本)
这里所出现的雅与达、信与美、言与意、文与质等概念及范畴都是出自先秦时期[注: (公元前21世纪~公元前221年)先秦是指秦朝建立之前的历史时代。经历了夏、商、西周,以及春秋、战国等历史阶段。 在长达1800多年的历史中,]的传统文艺观与美学观。支谦的祖籍是月氏人,而父亲在汉灵帝[注: 刘宏(156年-189年),东汉第十一位皇帝(168年—189年在位),他本封解渡亭侯,是汉章帝的玄孙,汉桓帝的堂侄,永康元年(167),由桓帝的皇后窦妙立为皇帝(因桓帝无子)。]之世已来到中国,他也出生在中国,其实他早已汉化。他对中国学问相当精通,传载他避乱江南时,曾在孙权门下被拜为博士,并辅导东宫[注: 东宫 清帝举行庆赉燕飨大典之所,乾隆时“万岁节”也常在此举行庆典活动。建于乾隆十九年(1754年),前连德汇门,后接湖区水心榭,主要建筑有清音阁、福寿园、勤政殿、卷阿胜境殿。]。他的翻译也更受中国老、庄的影响,在名词概念上常拿老、庄词语与佛教[注: 佛教由古印度的释迦牟尼(被称为佛陀)在大约西元前6世纪建立,与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并列为世界三大宗教。-fojiao]大乘经典词语相牵合。因此,在阐述翻译观点时,自然也沿用中国传统的孔、老之言。自他以后的译人在谈翻译时几乎都沿袭他所开创的传统。如道安[注: 道安(314─385),东晋、前秦时高僧、佛经翻译家。常山扶柳(今河北冀县西南)人。道安著述、译经很多,对佛教贡献很大。]《摩诃钵罗若波罗蜜经序》在评价前人的出经时说:“前人出经,支谶、世高,审得胡本难系者也;叉罗、支越(指支谦),凿之巧者也。巧则巧矣,惧窍成而混沌终矣。”(同上书,卷八)道安在这里则从庄子的以朴为美的文艺美学观出发去指责支谦、叉罗的意译的。又如僧肇评鸠摩罗什所译的《百论》是“质而不野,简而必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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