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个黄头发、蓝眼睛,把眼睛的追光跟着杜维明移动,身子是不动的。几百个人就是几百座雕像。我很想拍两张杜维明演讲的照片。可是这里除了杜维明那很有磁性吸力的声音,再没有一丝杂音。如果按动快门,咔嚓一声,那都会声惊四座。那简直是太没公德的野蛮行为。可是,我应该把儒家文化的布道者照下来呵!
在这种场合发出咔嚓声,简直是当众出丑。我狠狠心,掏出相机,飞快地咔嚓一下。好像007溜进保密室偷拍文件。而且立即被发现了——周围的学生全都惊愕地转过头来看我。我也才知道,这些“雕像”原来会转动。
杜维明在这么个大厅里上大课,也总要留出一些互动的时间,让学生提问。他在台上一说大家可以提问了,台下那几百人的群雕,好像经仙人指点,全都活了过来。
很多学生举起手来。我前边一金发女生,一举手,她披的外衣滑落下来,瘦削的身材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她高高举起裸露的洁白的手臂,好像要把手伸进东方文化的神秘的云雾里。
杜维明的助教拿来麦克风,走到一个个举手的学生前,让他们对着麦克风讲话。感觉里那助教拿的是接力棒,中国文化走向世界,要有很多的接力棒。
这堂课结束时,全场掌声哗哗,好像中国鞭炮,在西方世界震响。忽然想到,这一堂课,是由台上台下共同完成的。因为有了杜维明,才会吸引来几百名哈佛学生。也因为在新英格兰,在康桥,在哈佛,在这样的哈佛学生中,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杜维明。
杜维明的演讲从来没有讲稿。有一次他在教堂演讲儒学和基督教的对话问题。台下一位牧师问身边的人:这位杜先生的灵修问题有没有解决?就是说,杜维明有没有加入教会?旁人说没有。牧师说,杜先生要是给我们布道,效果一定好极了。
英文世界里,传道士意味着代表上帝布道,意味着使命感。很多西方学者称赞杜维明像传道士,杜维明就不愿接受了。因为,中文世界里讲及这个词,似乎并不必然和学问联系在一起。
杜维明在大讲堂里开的必修课,常常有些女学生去占前排的座位,超越儒家伦理地观察讲台上这位儒学权威的形貌衣着。她们会说出杜维明有怎样的两件西装,怎样的三条领带,在什么场合系哪一条领带。她们很惋惜地觉得老师太不顾及自己了。老师的裤子上有一个小洞。当然,这个洞只有这些非儒家的女学生能看到。杜维明自己是不知道的。不过北京大学的乐黛云教授在北京也不无心疼地讲及杜维明裤子上的这个洞。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