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抄书不仅是为了复制图书,它还是一种读书的重要方法。北宋时期,正是雕版印刷术的普及时期,苏轼(1037-1101)适逢其时,理应欢欣,但他对雕版印刷物对阅读的冲击却迷惑不解。他在《李氏山房藏书记》一文中说:
自秦汉以来,作者益众,纸与字画日趋于简便,而书益多,世莫不有。然学者益以苟简,何哉?余犹及见老儒先生,自言其少时欲求《史记》、《汉书》而不可得,幸而得之,皆手自书,日夜诵读,惟恐不及。近岁,市人转相摹刻诸子百家之书,日传万纸。学者之于书,多且易致如此,其文词学术,当倍蓰于昔人。而后生科举之士,皆束书不观,游谈无根,此又何也?
苏轼前辈学人以抄读为主,到苏轼的时候,印刷术普及,图书多而易得,后学却不读书了,让这位大文豪慨叹不已。
此后的八百年,中国的读书人在没有大变化的书籍世界中度过。他们幸福的读书生活,令人向往。即便身处乱世,亦在书中寻得快乐。试举李清照一例。宋赵明诚、李清照夫妇,早年生活优裕,至中年,逢靖康之变,明诚逝世,清照流离。虽如此,夫妇二人曾有过的藏书读书生活,载在史册中,感动后世的读书人。李清照在为赵明诚《金石录》所作的《后序》中,描写他们藏书读书的情景:
后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拾,衣食有馀。连守两郡,竭其俸入以事铅椠。每获一书,即同共勘校,整集签题。得书画彝鼎,亦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夜尽一烛为率。故能纸札精致,字画完整,冠诸收书家。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角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即举杯大笑,至茶倾覆怀中,反不得饮而起。甘心老是乡矣!故虽处忧患困穷,而志不屈。
收书既成,归来堂起书库大橱,簿甲乙,置书册。如要讲读,即请钥上簿,关出卷帙。或少损污,必惩责揩完涂改,不复向时之坦夷也。是欲求适意而反取憀栗。余性不耐,始谋食去重肉,衣去重采,首无明珠翡翠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遇书史百家字不刓阙、本不讹谬者,辄市之,储作副本。自来家传周易、左氏传,故两家者流,文字最备。于是几案罗列,枕席枕藉,意会心谋,目往神授,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词人李清照用她那独特清婉的笔,再现了夫妻读书生活的快乐。其乐也,乐在声色狗马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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