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课札记：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

赵文龙

cangsangkanyun的博客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赵文龙老师的历史博客

北京市海淀区历史教研员

自近代以来，民主成为人们普遍的政治追求，民主的观念更是家喻户晓深入人心，即使是那些善于玩弄权术羡慕古代帝王政治的政客们也不得不将民主的幌子挂在外面，将自己的专制祸心包藏于内不敢明目张胆的示人。可见在现代社会，民主是大家公认的好思想，民主政治更是现代政府的目的或者幌子，没有一个政府敢于公开宣称独裁专制要比民主优越。民主在现代社会中如同科学一样在人们心目中已经登堂入室，占据中心地位而难以撼动了。

历史地看，这样对民主的顶礼膜拜，在中国夸大地讲也不过近百年的历史（实际上在中国到如今民主也只是一个众人认可的好词，究竟有什么好，怎样保障其好并未成为共识），而在西方，民主思想的出现和发展也不过三四百年的历史，但是普世有共同价值的思想必定为全人类所继承，民主的星星之火一旦点燃，就必然会发展成为燎原之势，这样的历史趋势是任何专制势力所不能阻挡的。因此，了解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并不仅仅是了解历史，实际上是了解我们现代政治的历史渊源，这样做的目的是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我们现代的政治，培养我们作为一个现代公民应该具备的基本政治素养。

但是我们“最熟悉的，往往是我们最不了解的”。我们天天把民主挂在嘴上，而民主究竟是什么，则往往会陷入“你不问我还清楚，你一问我倒糊涂了”的状态。看看别人的理解，大体有如下意见：

一．民主是少数服从多数。

二．民主是利益的集中。

三．民主是多数与少数的一种妥协和宽容。

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在古希腊就施行过，实际上有可能是一种以众欺寡的暴民政治，如果你承认“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都有可能存在的话，那么仅仅照顾到多数人就可以损害少数人利益的民主实际上往往是会造成与专制一样的罪恶，雅典的克里斯梯尼曾经发明了制止独裁的贝壳放逐法后来演化成陶片放逐法，在哪个多数服从少数的民主祭坛上有对为非作歹的专制独裁者的惩处，也有正直的无辜者飘荡的冤魂如雅典的最杰出的执政官伯里克里，而雅典的大哲学家苏格拉底就是死于这样的民主，他用自己的死证实了这种民主的荒谬。可惜我们并没有吸收这样的教训，1957年沦为另类的右派们大多是这样民主的结果。可见少数服从多数就是民主实际上是有问题的。

而我最先见到“民主是利益的集中”这个观点，是在麦天枢写的关于鸦片战争的那本书里，他介绍完英国议会以微弱的多数通过对华战争提案之后，他对西方民主下了这么个结论。乍听很震撼，很过瘾，民主的决策都是有利益的争夺，资产阶级的民主很虚伪，但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有些疑惑，都是利益的集中吗？都为了自己利益争斗吗？就以英国1842年对华战争决议案的通过为例吧，如果说主张战争者是为了维护商人和鸦片贩子的利益，为自己的利益而战，那么那些反对对华出兵的议员们是为了谁的利益呢？也是仅仅是只有利益吗？似乎还不是吧，人毕竟不只是一个经济动物。

那么最后就剩下民主是少数与多数的一种妥协和宽容这一句了，能说明问题吗？很难，因为妥协和宽容实际是很模糊的词，怎么妥协，如何宽容？这实际上涉及到民主制度的架构了，各国不同，所以架构也不同，国情使然。现在国情往往和特色相联，一旦与别的国家有差异或者受到别的国家的攻击指责，国情往往是一个很好的盾牌，百毒不侵。但是无论如何能够达成共识的是妥协和宽容实际上是保障每个公民的自由，用什么方式倒真没有什么一定之规，或者非得向我看齐。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其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吧。

但如此理解民主思想，实际上还不能给学生解释清楚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内涵，教材里或者说课标中提到的近代西方民主思想还不能仅仅以“自由”二字解释就可以了得。教材中关于斯宾诺萨、洛克和卢梭的经过裁减的主张实际上都是围绕着如何建立民主政治来谈的。换言之，对书中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的理解更多的应该从民主政治这个角度去理解，而民主政治的基石是什么？是人权，是天赋人权，这一点并不如有些教材所言只在斯宾诺莎那里强调，实际上文艺复兴之后，人从宗教束缚中摆脱出来之后，人性的复苏在追求尘世幸福之时，有关政治权利的诉求也在缓慢的生长，最终演化成系统的民主政治理论。代表人物自然是以课标中的提到的三位人物为主，他们的主张尽管有很大的些差异，但是对天赋人权这一点上应该是相同的。天赋人权这一伟大的观念，尽管对天赋的人权内涵理解不同，但是它与古代的那种神权等级理论不同是将每一个人放置在了平等的地位，窃以为这是现代社会与古代社会的区别之一，是现代社会升发的开始。只有承认生活于这个星球的每一个人都有与其他人同等的权力，我们的一切政治都是保证每一个不可剥夺的权力，民主的阳光才会逐渐照亮尘世专制的幽暗。

当我享受上天赋予我的权力的时候，我们必修知道人的自由并绝对，卢梭不是说过，人生而自由，又无不处于枷锁之中，可见保证每个人的自由的方法是通过让度每个人部分权力，形成社会契约，通过契约来建立政府，由政府来保证人们的自由。这种社会契约的思想也是三位思想家所共同的。由此我们知道，所谓政府并不是天生就存在，也不是什么君权神授，政府只是民众的守夜人。而三位思想家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于对这样的守夜人角色认同上。

斯宾诺莎，这个伟大的哲学家，被革除教籍的犹太“异教徒”，笛卡儿的粉丝，用几何学论证上帝存在的隐居者，或许因为有过受到专制迫害的历史，或许生活于荷兰共和国之中，或许还有什么其他原因，最推崇的政治体制是民主制，这在当时专制尚成为流行时尚，近代民族国家刚刚兴起，马基雅维里的专制理论还很时髦的年代，这样的思想无疑是稀缺且进步的。只是如何建构民主制度，怎样保证民主，斯宾诺莎没有说，但他知道民主是个好东西，政治的目的是自由，据说还是最早提出的，有这就够了，毕竟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民主制度也是，斯宾诺莎在为人类贡献了其他哲学思想的同时，在民主政治的大厦里，肯定也能找到他给我们后人提供的基石。有这就足够了，荷兰人使用欧元前，还使用还印有斯宾诺莎的头像的荷兰盾，不知是否如此有关。

洛克这个人，生活在英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年代，是个医生也是个哲学家，还是个贵族，是不是新贵族我不知道，但是思想很丰富很有特色是真的。以前读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就被他老人家的认识论给刺激过，后来看他《政府论》就更受刺激了，但是与斯宾诺莎卢梭相比，总感觉洛克是务实的冷静理智的，不知道是不是与他直接从事政治有关。出山不比在山清吗，在官场上待久了，去看政治与坐而论道的文人不同，因此同为民主，洛克的更多的注重在实际的建构，君主立宪也好，分权制衡也罢，都是后来政治中逐步可以实现的，从这点看，洛克的理论影响更加深刻才是，孟德斯鸠院长就继承了这个分权思想并加以发展，到现在分权思想成为很多民主国家的普遍原则了，洛克厥功甚伟。

卢梭生活的年代已经是法国启蒙运动如火如荼时期，这个日内瓦钟表匠的儿子浪漫真挚激情四溢，一部《忏悔录》写的酣畅淋漓，这样的无情对自己的解剖可谓空前绝后吧，其他如《爱弥儿》《音乐词典》等作品也都是传世经典。他对私有制国家这些东西似乎十分警惕，对民众权利十分关注，并认为人类的不平等与前者有关，他的政治始终在强调主权在民这个至高无上的观念，并认为反抗暴政是一种天赋人权，而他所处的年代恰恰是法国专制统治最黑暗的年代，他的主张自然有所指向并成为人们革命的理论。他死后不久法国就爆发了大革命，卢梭的思想就成为法国革命的高高飘扬的旗帜。

说完了三位思想家的差异，总觉得谈近代西方民主的思想还有点意犹未尽。是什么呢，哦两点，一是近代西方的民主思想这三位仅仅是其中的代表，另外他们并不仅仅是民主思想的斗士，其他方面成就也很惊人的。二是对近代西方民主思想的理解，精华部分在人权和人权实现的方式（民主制度的构建和保障）以及对政府的理解。美国前总统布什对此有过感慨，人类政治上的进步就是把政府关在笼子里，不能使之为所欲为，他当时就是站在笼子里对人民讲话（原文记不准确，取其意义）。如此看来，我们的民主建设真的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