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会跟爱一起走

教学片段《对话甘地》

赏析兼议教学的有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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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赵文龙老师的历史博客

北京市海淀区历史教研员

08年北京中学历史教学年会教学片段比赛进行到第六号的时候，走到前台的是一位小巧的女教师。她自我介绍说是青年政治学院附属中学的历史教师，叫彭博，讲课的内容是岳麓版高中历史教材《中外历史人物评说》中的第11课圣雄甘地。声音不大，但很沉着。她打开课件，幻灯片正中是大家常见的甘地身着民族服装面带慈祥的微笑的那张光头照片，甘地头像两边是常见的本课教学目标的介绍和本课的教学设计，无非是什么教材分析，教学目标，难点重点，教学过程，教学方法和教学资源等。彭老师让大家简单了解这些常见的设计之后，紧接着把将前面上课的内容做了简单的介绍，她将教材的内容整合“初识甘地和走进甘地”两个子目，通过介绍我们知道教材所涉及的历史知识基本介绍完毕。按照常规这节课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结束了。但是彭老师却话锋一转，课已经讲完，但是我从大家的眼神中却看到了很多的迷茫和不解，彭老师接着将学生对甘地的不解在幻灯片中列出，学生提出的问题如下，

◆一颗爱心真的可以包打天下?

◆您觉得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您一生禁欲苦修,累吗?

◆您怎么看别人的上帝或安拉?

◆您如何做到让民众如此团结?

◆面对杀人狂，您会… …

◆我们为什么要爱自己的敌人?

◆看到那么多印度人被打却不

还手，您难道不心痛吗?

◆您为什么要接受印巴分治？

◆… …

这些鲜活带有浓厚学生色彩的问题，反映了学生思维的启动，也反映了学生对历史人物的真正的深层的带有个人色彩的思考。这些反映正常而有活力。实际上面对甘地，别说是未成年人，即使是我们这些做历史教师的，也未必都能理解那颗伟大的心，更何况是一群成长中的孩子。

正因如此，学生对甘地所作所为或许并不理解。彭老师接下来公布一组的数字证实了这一点。

调查时间：2008年12月25日，调查人数：30人

一、对甘地的态度

怀疑13人43%，明确支持8人27%，反对9人30%

二、对甘地的理解率：无法理解24人80%  理解6人20%

三、对甘地的情感：尊重同情和敬佩22人73%

如果我们把《圣雄甘地》这节课上完了，我们得到了这样的教学效果，我们是不是完成了教学任务？教学是不是有效？还有哪些上完课后迷惑不解的眼神？也许正是寻求这些问题的解答，才有了这个可圈可点的教学片段--《对话甘地》。彭老师正是关注了学生的这些疑惑开始了《对话甘地》教学。

课从结束时开始，从学生的不解与迷惑开始，精彩！

接下来彭老师就学生所提的五个问题与圣雄甘地进行了对话，学生的五个问题如下：

◆问题1：您是否太天真，太富于幻想了？“非暴力不合作”真的有用吗？关注指数：★★★★★

◆问题2：我觉得拿起武器和敌人火拼才是真正的男人，您不觉得不抵抗太懦弱了吗？关注指数：★★

◆问题3：是什么让您用了整整一生来坚持自己的信念？难道没有迷惘和绝望的时候吗？ 关注指数：★★★

◆问题4：您那么善良，可结果呢？您听说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这个世界需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关注指数：★★★★

◆问题5：面对希特勒，您也会“非暴力”吗？就像《大话西游》里唐僧的 “以德服妖” 吗？关注指数：★★★

◆问题6：圣雄您好，我是北京朝阳区的一名中学生，我们这里没有教派仇杀，您的非暴力思想对我们平常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吗？关注指数：★★

成长中的学生所提的这五个问题，既关乎历史也关乎现实，就是不曾关乎他们未来前途的功利性考试。他们所提的问题与考试无关，但是比考试重要多了。我们这些做教师有时真得向他们学习呢。他们在应试教育的重压下还没有只是关心老师哪些内容可以用来考试，哪些内容不用去背。在不怎么应考的常规课堂中他们还是愿意理解历史，理解人生并试图从中汲取人生的智慧的。你看他们与圣雄甘地的对话这五个问题，既有对非暴力不合作运动作用的怀疑（问题1、问题4、问题5），也有对甘地一生的敬佩（问题3、问题4），还有对历史和现实中道德的关注（问题2，问题4，问题5，问题6），这些问题恰恰反映了我们历史教学的原动力，历史关乎人生的成长，关乎智慧，关乎人生的疑惑？

学生提出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彭老师智慧地运用了对话。说是对话，当然不能起先哲于地下，但是可以用圣雄的言行来解答学生心中的问题。实际学生的问题，不光是学生的问题更多的是我们面对历史所产生共同问题，很多问题也是甘地哪个时代多少边问过自己的问题。甘地的言行就可以解答这些疑惑，如面对学生的问题1，彭老师引用了甘地的回答，“我不是一个幻想主义者，我是一个实干家”的话之后用甘地的一生的实践证实甘地怎样在南非和印度为理想而不懈的奋斗。特别是引用1931年甘地与英国殖民者谈判时甘地的言论如“九千英国官员不可能统治两亿五千万的不合作的印度人”，“即使最不义的统治，也必须依赖被统治者的合作而继续”“起初他们忽视你，然后他们嘲笑你，镇压你，但最终你赢得了胜利。”这些足以解释学生心中对历史的疑惑；再如学生认为勇敢是拿起武器斗争而认为不抵抗是怯懦时，彭老师引用了甘地的回答，“什么是真正的勇敢？ -----躲在大炮后面把别人炸得粉粹，还是能够面带微笑走向大炮甘愿粉身碎骨？” “非暴力是勇者的品质，怯懦与非暴力如水火不能相容。力量不是来自外界的武器，而是来自一种不屈的意志。  -----《甘地自传》第249页”“紧握盐的手可以被砍断，但绝不交出食盐。”这实际上甘地对勇敢的解释，其他如对人生信念的坚持，如何制止罪恶，如何看待当今世界和历史上的暴力冲突，彭老师都用甘地的言行给予了解答。所引资料十分精彩展现了甘地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如什么是坚持，“当我绝望的时候，我会想起在历史上只有真理和爱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有许多暴君和凶手在短期之内或许所向无敌，但最终总会走向失败，好好想一想，永远都是这样。”如善与恶，“非暴力战士从不会失去耐心。善，会以蜗牛的速度行动。”“非暴力是成长缓慢的植物。” “报复的本质只是增加了邪恶。因剑得到的亦将因剑失去。  -----《青年印度》1925年2月26日，第73” “页以眼还眼，世界只会更加盲目----《圣雄甘地选集》第五卷，第49页” “真理既坚如磐石，又柔美如花-----《甘地自传》第139页”。当学生理解了非暴力的伟大之后，学生最后一问提出了现实的困惑时候，“圣雄您好，我是北京朝阳区的一名中学生，我们这里没有教派仇杀，您的非暴力思想对我们平常的生活有什么帮助吗？”答案还是来自历史中甘地的回答：“在非暴力的王国中，每一个真实的思想和声音都应该受到尊重。 如果你真的想要培养非暴力，你应该发誓，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不会动辄发怒，向你的家人发号施令，或主宰他们的一切。 -----《甘地自传》第283” “其实落实非暴力的第一步是表现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之间要诚实、谦逊、宽容、满怀爱心，相互体贴。”课上到这里，实际上历史已经不自觉地走进了现实，走进了学生的心灵。

实际上我们不要指望一堂历史课会改变所有的学生，我们不要指望历史课能够完全解决现实问题，但是从历史中，我们的确可以解释我们人生的困惑，从甘地的言行中，我们可以汲取对善的理解，对爱的理解，对暴力的悲悯和柔性的抗争，虽然甘地的方式不是所有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对话甘地》一个教学片段也不肯能是所有的听课人成为甘地的拥趸者，但是最起码，通过对话，我们从甘地那里得到了人生宝贵的启示，有着，比考试得多少分，要重要多了。

韩愈曾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而我们现在的课堂，常常忙于赶教学进度，忙于灌输知识，已经很少能够从学生的困惑开始，从学生迷茫的眼神开始了。我们有多少老师仅仅满足于照本宣科，满足于把考试所需要的知识交代清楚，而忽略了学生的眼神，我们又有多少老师以为课讲完了，就是把内容交代完了，学生的反映是不重要的。历史课的不精彩固然因素很多，但有时与我们对学生的忽视对学生的心灵关注不够有关。

从彭老师这个教学片段中，我们是不是能够得到一些启示呢！

写到这里，本文就该结束了，但是忽然想起那节课的结尾，教者引用了泰戈尔的诗句， “我感到我看见了你，于是，在黑暗中我放舟启航。此刻，旭日露出笑脸，春花争奇竞妍。即使帆落索断，即使望不到对面的涯岸，我也将启程向前。”我想这首诗歌不仅是献给为理想而奋斗的圣雄甘地的，实际上也是献给我们哪些对历史教育苦苦探索的老师的。

愿以此与大家共勉并祝我们的历史教学09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沧桑看云09年初匆匆

笔者注，文中所引彭老师的话凭记忆，有些可能不准，只取其意。再次对彭老师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