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对袁教授的文章毫不在意啦?
○怎么会呢?我一听说有人批评人教版教科书,立刻放下手头工作,上网查找。现在只是粗看了一遍,等忙完手中的活,我再仔细拜读。袁文涉及的历史事件很多,非得一件一件落实不可。
△您粗看之后,有什么想法呢?
○想法主要有两点:一、我们与袁教授在学术观点上差距很大,甚至是对立的。二、袁教授对中学历史教科书和中学历史教学了解得太少。编写中学历史教科书要依据教学大纲,不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的。例如袁教授指责教科书没有写山西巡抚毓贤烧掉太原洋人医院、乱杀无辜的罪行,因为教学大纲没有这项要求。众所周知,义和团运动是由于列强瓜分中国,“骄横暴厉”引起的。有关列强骄横暴厉的事实,罄竹难书,列强许多重大的罪行,我们也没有写。十几岁的学生,上一节历史课45分钟,能学多少东西,中学历史教科书不可能面面俱到。
△袁教授的文章有什么地方值得您借鉴呢?
○袁教授提出:“我们有责任将历史真实告诉我们的青少年,让他们永志不忘。”这点我举双手赞成。
△袁教授在文章中指出人教版教科书许多地方“有意无意假造”,您怎么看呢?
用文字具体、全面、准确、生动地叙述历史,我敢说,是我们人教社历史室全体编辑人员共同的愿望。在编历史教科书时,受我们自身理论水平、史学修养、表达能力,以及客观条件限制,无意中对历史的叙述失实,这种现象是绝对存在的,但有意歪曲历史,造假丸丹,绝对不存在。真实地描述历史,太难了,袁教授的文章也没做到,我只粗看一遍,就发现不少问题。
△您能详细谈谈这些问题吗?
○详细谈没那么多时间。另外,有些问题要都搞清楚也不是现在一下子就能办得到的。
△那您能举例说说吗?
○这完全可以。袁文谈论最多的是义和团运动。袁文说:“事件过后直至民国初年,朝野各界将这个组织定性为拳匪是有足够依据的。”这个结论就不符合事实。
“朝野各界”,“朝”应当包括清朝和中华民国。《辛丑条约》签订后,清政府已经沦为“洋人的朝廷”,清政府将义和团定性为“拳匪”,这是没问题的。袁世凯窃取了辛亥革命的胜利果实,爬上大总统的宝座。他本来就是镇压义和团运动的刽子手。他骂义和团为“拳匪”,也不足为奇,可他代表不了中华民国政府。况且在他之前,还是孙中山当大总统,我们找不到孙中山认为义和团是“拳匪”的证据。至于“野”,赞扬义和团运动的言论,屡见而不鲜。在改良派办的《清议报》上,邵阳蔡奋撰文说:“义和团之起因也,因各国之骄横暴厉,愤恨耿集,含郁已久……吾读东西各舆论,盖怜其罪而嘉其义者亦不鲜矣。呜呼,义和团其果为‘文明之公敌’乎?果为‘世界之暴族’乎?”1900年至1901年,近代中国留日学生创办的《开智录》第一期刊载自强(郑斯栾)撰写的《义和团》,说:“义和团之事可哀,义和团之精神可嘉,义和团之志可悯。”第六期又刊载一篇题为《义和团有功于中国说》的文章,赞扬义和团“唱灭洋之议,率无学之徒,蜂蜂然,轰轰然,视死如归,摇动世界”;歌颂义和团“动天下之兵,寒列强之胆”的爱国精神。文章肯定义和团于中国有四大功绩:1.“为我国民雪二百余年之深恨,茁固有民权之萌芽”;2.使国人“始知有国耻矣,望议和之速成矣,望国政之改革矣;3.“义和团此举,实为中国民气之代表,排外之先声矣”;4.使列强”未胆敢如前之猖狂耳。”早期的中国共产党人陈独秀、瞿秋白、蔡和森、恽代英、毛泽东等,都充分地肯定了义和团运动的革命性。陈独秀在《我们对于义和团两个错误的观念》一文中指出:“义和团诚然不免顽旧迷信而且野蛮;然而全世界(中国当然也在其内)都还在顽旧迷信野蛮的状态中,何能独责义和团”。他说“我读八十年来中国的外交史、商业史,我终于不能否认义和团事件是中国民族革命史上悲壮的序幕。”蔡和森在《义和团与国民革命》一文中说:“自从外国帝国主义侵入中国以来,中国的革命已经不是单纯对付某一朝代某一军阀的内政问题,而是对付国际资本帝国主义之野蛮酷烈的侵略问题,而某一朝代某一军阀不过为这一问题中之一部分。在这一点上,义和团运动是最足以代表中国革命之客观的需要与性质的;也只有由这一点才能真正理解义和团的精神与价值。”请问,这是“朝野各界”将这个组织定性为“拳匪”吗?这种结论符合事实吗?下这样的结论,态度是严肃的吗?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