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贾府也呈风雨飘摇之势,宫中的元春因私藏“腊油冻佛手”埋下奇祸,后随皇帝巡狩,卷入一场政治谋杀案中,她成为替罪羊在兵乱中被缢死。皇帝回宫后遂追究当年宁国府藏秦可卿以及不久前藏匿甄家罪产等事,旧账新账并算,荣、宁两府被彻底查抄。刘心武这样设计情节,据考是从脂批关于“元妃省亲”时所点的四出戏批注而来,即所谓“《一捧雪》中,伏贾家之败”、“《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且不说“腊油冻佛手”是否能和《一捧雪》中因“古玩”而破家的中心情节相联系,因为即便刘心武校订“蜡油”为“腊油”或“臈油”有版本依据,那么石制的“冻佛手”私藏或可,但这种足可致人死地的“凶器”怎么可能随便在皇帝面前显现呢?刘心武既然写过《帐殿夜警》那样的历史小说,就该懂得皇帝行宫壁垒森严的规矩和相应的皇帝临幸妃嫔场合下的历史文化常识,再从《长生殿》中杨玉环的死于乱兵推导出元妃命运同此,亦未尝不是望文生义、强作解人,更何况原著中还多次提到“此书不敢干涉朝廷”而仅是“大旨谈情”的话,因为作者所处的时代文字狱异常残酷,即使《红楼梦》原著中涉及到皇帝描写也很谨慎,他不可能去正面表现皇室政治斗争的敏感事件。我们很清楚地看到,曹雪芹主要是围绕大观园少女的悲剧和荣、宁两府的盛衰来展开叙述,至于大观园和荣、宁两府以外的人物和故事情节,在原著中仅是偶尔写到,即使写到也是背景烘托,由此我们就可以窥知曹雪芹取材的范围。但刘心武的续书基调全变,写成了一部围绕宫廷斗争展开的历史小说,这怎么能算“恢复曹雪芹原意”呢?可见,他还是按照解读“秦可卿”的揭秘考隐和所谓“探佚”思路去续《红楼梦》,这样的“探佚”,倾向性和个人色彩非常强烈,并且必然会导致对相关红学文献诠释过度甚至曲解,因为红学探佚如果不加以节制,就会走向误区,很容易与索隐派合流,而且离《红楼梦》原著和脂批提示的情节也越来越远。时下颇盛的网络红学在探佚的操作方式上就是这样随心所欲,不客气讲,实际上是在“玩红学”,已经走向了一种猜谜游戏。
在续书中,刘心武还详细交代了一些并不算重要的人物,与此同时却丢了更为重要的甄家,忘了脂本中“贾事将尽,真事欲显”的评语,尤其是忽略了《红楼梦》开篇的“太虚幻境”情节,使得《刘心武续红楼梦》本该出彩的“诗意笔墨”部分也就没机会去表现了。
列出菜单不等于做出好菜
退一步讲,即使刘心武全部或局部恢复了“曹雪芹原意”(假设八十回后佚稿情节真如他所探佚的那样),那也很难恢复“曹雪芹原笔”。这个道理,恰如钱钟书所说“能列出菜单,未必能做出好菜”。
从“笔意”上去考察,别的姑且不论,单就我看到的刘续所涉及的诗词而言,长达二十八回的续书中诗词竟很少,这方面与原著散韵结合的总体风格就很不协调,即便这少之又少的部分还引用了“江南可采莲”之类妇孺皆知的读本,而属于刘心武自己创作的诸如写鸳鸯剪喉时所吟“惨烈玫瑰开满地”以及薛宝钗的《十独吟》“谁言已悔偷灵药”两句,分别从曹雪芹“揉碎桃花红满地”和李商隐“嫦娥应悔偷灵药”脱化而来,然套用痕迹太重。为节省篇幅,这里仅录《十独吟》中的第一首《嫦娥》简析:
冷萤残桂浸空房,往事悠悠隔雾瘴;谁言已悔偷灵药?玉珂微微传佳响。
这首七绝的内容和意境优劣暂且不论,此处要辨明的是,近体诗讲究格律,平上去入的用字选用应遵守平仄的粘对规律,虽说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通融之说,还有“拗救”之法,但在韵脚处还是很严格的,而且也不允许出韵。就第二句来说,韵脚处的“瘴”字就应为去声,第四句的“响”字则要取上声才对,此诗还出现了“犯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