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让孩子从顺理成章的体制内教育中抽身,投入陌生的尚未被实践总结的成长体系中,家长内心的纠结可想而知。在书院,记者遇到送孩子返校的刘先生。他说,孩子那时在学校时学习很棒,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经典诵读工程,就此迷上国学,缠着家长把自己送来。“送还是不送?当初我和妻子很纠结,孩子将来怎么与社会接轨?还有就业上的风险等一系列问题。我们斟酌了很久,压力很大。但也开始反思,投资教育就和投资股市一样,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看是看得清了,还来得及吗?”他指指眼镜,“我也是从应试教育体系里出来的,最后拿到了博士。现在想,我要是从小就接受国学教育的话,前景也许比现在好得多。”在他看来,现行教育体制对孩子生存技能的武装重于对德性的培养,而传统教育讲究“德为本,才为末”,这将是社会长远发展的主流。他最终百般劝说妻子把孩子送到书院。如今,女儿14岁,已在书院里读了3年。
四海孔子书院的孤独,还来自它在传习国学方式上有意识地与社会“脱轨”。
书院里,檀香袅袅,古风悠然。“尊德问学”木刻匾额高悬正堂,走廊里悬挂着明人仇十洲绘《孔子圣迹图》复制品,孩子起居和受业处所则冠以“养正”、“明德”、“诚敬”等名称。让人恍然踏进旧日时光。只是,毕竟一切都在改变。四海孔子书院要拿出大部分精力担负起古时家学、私塾的功能,从教孩子识文断字这类最低级也是最基础的“小学”功课做起,和传统书院相比,论学会讲功能便被无奈地弱化了。在这里,孩子每天严格和有规律地作息:清晨即起,洒扫庭除;夜晚则统一熄灯就寝。书院还为孩子设计了十年规划:四年全时读经,三年经史合参,三年博闻广识。贯穿十年的主轴是经学,用冯哲的话说,这是在对孩子“正本清源”、“固本培元”。和社会上一些洋洋洒洒却大而无当的国学阐发相比,书院的教学方式也很特别,可视为一种遗世的朴拙:教师不对经典文本作任何阐释,全凭孩子在无数遍素读和死记硬背中,回到经典文本本身,并实现自身开悟。在冯哲看来,书到了熟读成诵的境地,意义就会自然显现出来,那些现代的所谓解读很可能是误读;与此同时,这也是在培养孩子的“静定功夫”。冯哲试图以这种归真返朴的方式、不曲意迎合的姿态,接近经典教育的纯正;在消费主义、实用主义大行其道的世态中,回归中国人的精神根柢及其所滋养的“心灵尊严”和优雅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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