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琼来说,生活是东莞[注: 东莞市-东莞市位于广东省中南部,珠江口东岸,北接广州,南连深圳。1985年9月撤县设市,1988年1月升格为地级市,下辖28个镇、4个街道办事处,440个村委会,156个居委会。]隆隆机器声中逝去的青春,是流水线上编号245的自己麻木的面孔,是断指的疼痛和枯寂的夜晚一任笔尖流淌的安慰。“打工”,这个“沧桑的词”,成为她的创作盘桓不去的主题。她写电子厂,写塑料厂,写铁,写流水线,写疼痛,也写故乡。新作《女工记》为100个女工写诗,为的是把一个“们”字还原成一个个真实、生动的生命,只因自己是她们中的一员。
刚刚获得《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的作家李迪,将他对汪曾祺的作品百看不厌的原因归结为“满纸生活”,他希望自己写出的作品也能“浸透出生活,像包点心的纸透出油”。 作为一位报告文学作家,他创作的来源不仅是亲历的,“如沙沉积”,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采集的,“似蜂酿蜜”。两年来他七下丹东看守所[注: 看守所,是对犯罪分子和重大犯罪嫌疑分子羁押的场所,中国劳动改造机关的一种。关押处在侦查、预审、起诉、审判阶段的未决犯。对于判处有期徒刑在2年以下、不便送往劳动改造管教队执行的罪犯,],“与警察同作息,与犯人共苦乐”,完成了30万字的报告文学《丹东看守所的故事》,自己回味起来苦也是甜:“这一口生活的井好深!”
德国文化学者本雅明在《讲故事的人》一文中将最适合讲故事的人的原型描述为两类,一是在农田上安居耕种的农夫,一是泛海通商的水手,前者因为谙熟本乡本土的掌故和传统,后者则能采集到足够丰富的风物传奇。直到今天,我们对作家的期待似乎也未脱这两个原型:一是写得深入,一是写得丰富。这就意味着对作为源泉的生活要掘得足够深,流得足够远,意味着作家们要沉得下来,走得出去。中国作家协会自2009年实施的作家定点深入生活制度,是作家“走出去”的一种探索。在作协主席铁凝看来,“和现代文学前辈的丰富经历相比,当代作家的履历越来越短、越来越单薄,某种意义上这是我们的幸运,生活在和平安定[注: 安定 安定 一、形容词 安定:āndìnɡ 安定1①(生活、形势等)平静正常;稳定:生活~ㄧ情绪~ㄧ社会秩序~。②使安定:~人心。]的时期,有长而稳定的写作时间,不像前辈那样动荡颠簸;但同时也意味着我们比我们的前辈更需要走出去,走向田野大地,去经历风雨、认识世界。”
尤其是在写作职业化的今天,当依靠书斋写作、依靠历史写作、依靠想象力写作的提法越来越多的时候,我们需要更新对“生活”的内涵、对“源泉”的意义的认识,需要对其有更丰富、更多层次的理解,但同时却不能把“生活”的根基抹煞掉,相反,创作只有接受来自生活现实、社会民生、时代精神等更多层面的考验和历练,才能找到不断打开自己、激活自己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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