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通过比较《荀子·大略》所引《诗传》与上博简“诗无隐志”章这两种先秦文献对《关雎》所作的论述,认为“诗无隐志”章与荀学存在密切的联系,其文体是“传”,并进一步探讨《大序》的文体可能为“传”。
[关键词]诗传;荀学;传
上博楚简《子羔》篇“诗无隐志”章[1]成书于七十子或孔子再传弟子时期,是目前学术界的共识。然而对于“诗无隐志”章的文体性质以及学派属性,尚存在一定争论。姜广辉先生认为此文当为古《诗序》,[1]朱渊清先生则认为是孔子《诗说》;[2][p125]在学派问题上,江林昌先生认为此文应属于三晋儒学体系。[3][p167]但“诗无隐志”章在先秦儒家诗学体系中究竟占据怎样的地位,其传留基本情况又是如何,都需要进一步研究。
众所周知,《关雎》作为“诗三百”的首篇,在经学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远在孔子时就已特别地予以申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所谓“孔子说诗,以《关雎》为始”,到了西汉,更是被经师发挥、尊崇为“纲纪之首,王教之端”。[4][p4]但四家诗对《关雎》的解释存在明显差异,大体上鲁、韩两家主“刺”说,毛、齐两家则偏重“美”说,[5][p100]而各家之间解释的侧重点亦不一致。可以说,对《关雎》的诠释直接关乎诗学体系之间的差异的问题,因此以《关雎》为切入点,有助于我们审视和思考“诗无隐志”章的诸多疑难。
一.“诗无隐志”章与《诗传》遗文
“诗无隐志”章中涉及《关雎》的内容,兹列于下:
《关雎》之改,则其思益矣。
《关雎》以色喻于礼,……两矣,其四章则喻矣。以琴瑟之悦拟好色之愿,以钟鼓之乐□□□(之)好,反内于礼,不亦能改乎?
这两段简文可与《荀子·大略》中所引《诗传》遗文相对读:
《国风》之好色也,《传》曰:“盈其欲而不愆其止。其诚可比于金石,其声可内于宗庙。”《小雅》不以于污上,自引而居下,疾今之政,以思往者,其言有文焉,其声有哀焉。[6][p511]
自清儒陈澧以来,多有学者推测此段文字当为传世文献中保存的先秦《诗传》的孑遗,[7][p24]但向无确证。而出土文献“诗无隐志”章的公布,恰为这一推论提供了有力的佐证。试将二者作一比较:
㈠ 盈其欲而不愆其止
杨倞注:“好色,谓《关雎》乐得淑女也。盈其欲,谓好仇也,窹寐思服也。止,礼也。欲虽盈满而不敢过礼求之。此言好色人所不免,美其不过礼也。”
按:此句乃是对《国风》篇什(以《关雎》为代表)中“礼”之内涵所作的形象地诠释。考之四家诗,都是把《关雎》同周道、王教或王化等联系起来,并无一家着重从“礼”的角度对“《关雎》之义”予以阐发。反观“诗无隐志”章,则明确地指出:“《关雎》以色喻于礼……反内于礼,不亦能改乎?”对“礼”这一内涵反复强调。以“尚礼”为显著特色的“诗无隐志”章与《诗传》遗文主旨相契合,殆非偶然。
又,“诗无隐志”章云:“《关雎》之改,则其思益矣。”《广雅·释诂》:“益,加也。”《广韵·昔韵》:“益,增也。”《关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传曰:“服,思之也。”又曰:“悠,思也。”笺曰:“思之哉,思之哉,言己诚思之。”诗中反复陈言“忧思”,故“诗无隐志”章云:“其思益矣。”这与《诗传》遗文所说的“盈其欲”同一意旨。
㈡ 其声可内于宗庙
杨倞注:“其声可内于宗庙,谓以其乐章播八音,奏于宗庙。《乡饮酒礼》:‘合乐,周南《关雎》、《葛覃》。’《诗序》云:‘《关雎》,后妃之德,风之始也。所以风化天下,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既云‘用之邦国’,是其声可纳于宗庙者也。”
按:这是从音乐角度对《国风》中《关雎》等诗进行的述评。这与孔子的有关见解可谓一脉相承。孔子主要是从音乐角度评价《关雎》的,比如他很重视此诗配乐的中和之美,“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孔子还赞赏过“《关雎》之乱”,“洋洋乎盈乎耳哉!”(《论语·泰伯》)而“诗无隐志”章迥异于四家诗的另一个特色,即高度重视“乐”的美感和作用,如:
颂,平德也,多言后,其乐安而迟,其歌绅(引)而逖,其思深而远,至矣! 第二简
《邦风》其内物也博,观人谷(俗)焉,大敛材焉。其言文,其声善。 第三简
孔子曰:诗无隐志,乐无隐情,文无隐意。 第一简
将“乐”与“诗”同等重视,体现出“诗无隐志”章的诗学倾向,反映了“七十子之徒”与孔子论诗所保持的一致性。
又,“诗无隐志”章云:“吾以《甘棠》得宗庙之敬。”明确标明“宗庙”一词,可作为杨注的补充。
㈢ 《小雅》不以于污上,自引而居下,疾今之政,以思往者,其言有文焉,其声有哀焉。
杨倞注:“《小雅》多刺幽、厉而思文、武。言有文,谓不鄙陋;声有哀,谓
哀以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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