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观地看来,鲁迅之所以研究民俗,是因为他深刻地认识到“倘不深入到民众的大层中,于他们的风俗习惯加以研究、解剖,分别好坏、立存废的标准,而于存与废都慎选施行的方法,则无论怎样改革,都将为习惯的岩石所压碎,或者只在表面浮游一些时”[7]。这说明他研究民俗,主要是为了改造国民性,最终达到社会改革的目的。事实上,鲁迅并不赞成纯学术的民俗研究,他曾以英国乔治葛莱作《多岛海神话》为例,阐明其研究目的“并非全为学术,大半是政治上的手段”[8]。而相比之下,周作人的民俗研究则更为系统,同时也更具有学术意味。 作为“中国民俗学的先驱者”[9],周作人早在1906年就见到了鲁迅订购的美国学者盖莱(Gayley)撰写的《英国文学里的古典神话》一书,此后他自己又先后购买了安得路朗的《习俗与神话》、《神话仪式和宗教》,弗雷泽的《金枝》,蔼理士的《性心理研究》,哈特兰的《童话的科学》,柳田国南的《远野物语》等著作,这表明他对民俗学萌发了浓厚的兴趣。由此出发,周作人开始对民俗学展开初步研究。1908年,他在《论文章之意义暨其使命因及中国近时论文之失》一文中便呼吁说:“今之所急,又有二者,曰民情之记(tolk-no-vel)与奇觚之谈(marchen)是也。盖上者可以见一国民生之情状,而奇觚作用则关于童稚教育至多。谣歌俗曲,粗视之琐琐如细物然,而不知天籁所宣,或有超轶小儒之著述者。”[10]这种对“谣歌俗曲”的高度评价,无疑极大地冲破了传统观念的束缚。
回国后,周作人更是将主要精力投入到收集儿歌童谣中去。1912年,他开始编辑《越中儿歌集》。1914年1月,他利用在绍兴县当教育会长的机会,在《绍兴县教育会月刊》第4号上刊登了一则启示:“作人今欲采集儿歌童话,录为一编,以存越国土风之特色,为民俗研究儿童教育之资材。”经过他的一番精心收集,“共得儿歌二百章左右”[11],这可以说从实践上开启了北大征集歌谣运动的先河。而且在这则启示中,周作人还明确提出了“民俗研究”一词,并指出了这种研究的乡土教育功能,这在当时都是第一次。此外,周作人还具体制定了关于儿歌的采集条例:“录记儿歌,须照本来口气记述。俗语难解处,以文言注释之。有音无字者,可以音切代之,下仍加注”,这些注意事项也带有明显的科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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