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朝贵衣冠鼓乐,燃竹、具羊酒以迎师者綦众,今悉讳其名)。犹得曰为保护资产身价计,无可奈何而出此下策,并非真心之爱戴他人。迨内城、外城各地为十一国分划驻守后,不数月间,凡十一国之公使馆,十一国之警察署,十一国之安民公所,其中金碧辉煌,皆吾民所贡献之万民匾、联衣伞,歌功颂德之词,洋洋盈耳,若真出于至诚者。直令人睹之,且愤且愧,不知涕泪之何从也。
谀外一旦成风,则会在传染中漫无边际:
顺治门外一带为德军驻守地,其界内新设各店牌号,大都士大夫为之命名,有曰“德兴”、有曰“德盛”、有曰“德昌”、有曰“德永”、有曰“德丰厚”、“德长胜”等。甚至不相联属之字,而亦强以德字冠其首,种种媚外之词,指不胜屈。而英、美、日、义诸界亦莫不皆然。
记述者因此而感慨系之:“彼外人讵能解此华文为歌颂之义?而丧心亡耻一至于斯!”(注:《义和团史料》下册,页666-667。)三十年前,英法联军陷北京,逼出“庚申之变”。朝官士大夫身在炮口俯视之下,有逃奔,有藏匿。但逃奔和藏匿激生的都是敌忾与愤怒。城中儒生劫中记实,往往涕泪交流,血脉贲张,“呜呼痛哉”。(注:中国近代资料丛刊《第二次鸦片战争》(二),上海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页21。)所以,那个时候的士大夫不会有媚外之心,也不会有媚外之词。在僧格林沁堵截西人的蒙古马队被洋枪洋炮打散之后,他们的心中还有一道用历史和传统作成的防堤。然而人心是一种强韧的东西,人心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以“庚申之变”中的逃奔、藏匿和愤痛比“庚子之变”后的“衣冠鼓乐”曲身相迎,显见得两代人面目今昔异样。在后一代人的“丧心亡耻”里,可以直观和记录的是种种卑鄙猥贱。而众多的卑鄙猥贱“莫不皆然”地四漫,则卑鄙猥贱已越出了士大夫个体的德性之病;它们演为染污染浊的一世颓波,折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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