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现当代文化、包括介绍研究西方文化的翻译文化排斥在“国学”之外,表现出一家独大、一手遮天的霸权倾向。好像这个“国”只是研究中国古代文化的人的“国”,就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国”了,仅从语言的精确性的角度,那样理解“国学”也是不行的。在来汕头大学的时候,让我报个题目,我就报了“新国学”这个题目。
姜广平:“新国学”与以往的“国学”相比,到底有何区别呢?譬如,与章太炎和王国维他们的国学观相比,您的新国学到底有哪些不同?
王富仁:以往的“国学”是一个既成的、封闭的、凝固的概念,而“新国学”则是一个动态的、开放的、不断发展和流变的概念。在以往的“国学”这个概念中,中国知识分子的地位是不平等的,而在“新国学”这个概念中,在不同领域从事着不同研究工作的知识分子的地位是平等的。
姜广平:您提出“新国学”的概念并不是站在某一个学术流派的立场上,而是立足于“中国学术”的全局发表意见。但作为一个学人,您当然有您的学术立场与价值判断。这样一来,“新国学”如何与您作为个体学者的个性取得融通呢?
王富仁:这实际是一个自己的学术个性与学术整体的关系的问题。属于个人的只是自己的学术研究成果,任何整体都不仅仅属于一个人。我提出“新国学”这个概念,但“新国学”并不属于我。在中国文化界,常常用整体界定个体,好像研究鲁迅的就比研究路遥的更杰出,研究孔子的就比研究李商隐的更有成就。我认为,这是一个极为荒诞的观念,是“拉大旗,做虎皮,包住自己,吓唬别人”的方式。
学术不能变成鸳鸯蝴蝶派小说
姜广平:在现在这样的文化情境中,譬如草根盛行,大众文化低俗而伧陋,而您所要寻求的精神归宿,即所谓具有“整体性”的民族学术,在极具理想主义色彩的同时,是否又过于精英化或精神贵族化呢?
王富仁:学术本身就是精英化的,所以它必须具有超越世俗观念的性质。但这并不意味着要把国家变成一个君子国。就是我们知识分子自己,在日常生活中,也必然是世俗的成分多而贵族的成分少。提高一级工资就高兴,降低一级工资就不高兴。但这并不意味着谁给我的钱多我就写文章歌颂他;谁不给我钱我就写文章诅咒它。到了学术中,得有点超越性,得有点责任感,得有点良知,得有点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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