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历史必修二备课札记15·
福利国家与福利制度
赵文龙
北京十一学校
福利国家制度是战后资本主义新变化之一。这个词很容易与福利制度混淆，实际上二者并不能完全等同。福利制度的出现要大大早于福利国家制度，早在19世纪中叶，完成工业革命的英国就已经开始实行福利制度，哪个声称解决当代重大问题只能用铁和血来解决的德国首相俾斯麦竟然是施行保险制度的第一人，可见，早在19世纪福利制度就已经实行，但无论是19世纪中叶的英国还是19世纪末期的德国都不能算是福利国家制度，当然也不能称之为福利国家。真正的现代福利国家的兴起，应该是从罗斯福新政开始，新政一个十分重要的内容就是福利制度的建立，而公开宣称自己为福利制度国家的，当推1948年的英国执政党工党，而后欧洲许多国家陆续建立起完整的福利体系，福利国家制度才大规模出现，因此教材笼统地说福利国家制度在二战后得到发展是有道理的。
但是什么是福利国家制度？人教版教材提供了两段模棱两可的话，其一是“福利国家制度是在政府干预与市场相结合，国有制与私有制并存的混合经济下，实现充分就业、收入均等、社会福利、社会保障这些政策目标的总称。” 其二是，“随着社会福利政策的推行，西方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逐步建立起包括医疗保健服务、养老、住房、失业保险、教育在内的福利国家制度”。这两段话哪个为福利国家制度的准确概念，不好判断，但是语义重复是肯定的。前者强调政策的总称，后者似乎又强调福利政策推行之后形成的制度。哪个定义更准确？有必要存在两个先后类似的概念吗？还有福利国家与福利国家制度是什么关系？二者可以混用吗？教材在给出两段话之后，接着就是，“20世纪六七十年代，福利国家的发展日渐完备”。如此，福利国家又等同于福利国家制度了。真如此，单用一个词，要么福利国家要么福利国家制度，岂不更好？这样的不加解释的混用，给中学历史教学带来不必要的混乱。
以笔者的浅见，福利国家既然为二战后资本主义新变化，那么历史教学的主要任务就是要引领学生认识这样的新变化。如何认识这个新变化，那就首先帮助学生建构一个完整的知识结构。但就建立福利国家这个问题来讲，需要弄清以下几个问题：福利国家的概念（什么是福利国家？），福利国家实施的原因与实质，福利国家的发展概况和表现，福利国家的评价。将这几个问题弄清楚，战后资本主义新变化中的福利国家这个问题就清楚了。
那么怎样来完成这个教学任务呢？
首先要使学生明确福利国家的概念。综合学界的说法，所谓的福利国家，就是国家通过政策或者制度，规定最低的住房、医疗、工资和教育等标准，通过高税收缩小贫富差距，以最大限度保证所有公民享有最低标准的收入、营养、健康、住房、教育和就业机会。其主要载体是社会保障制度，其主要内容就是国家干预国民收入的分配，使每一个公民能保证一定水准的社会福利。严格地说，福利国家并不是一个经济概念，而是一个政治概念，它是一个国家政治特征的突出体现。而福利则是一个经济概念，福利制度是一个社会概念，因此有福利的国家并不能说是福利国家，但是福利国家肯定是福利发达、福利制度十分完善且成为这个国家突出政治特征的国家。单从现象上看，生活在福利国家的公民，没有的贫富差距的鸿沟，没有紧张的生存压力，竞争也不激烈，生活安逸舒适，社会矛盾缓和，人们的幸福指数较高。福利国家既有别于经济发达、节奏紧张、贫富差距巨大的资本主义国家，也有别于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经济并存，多种分配体制并存让一部分先富起来的改革中的社会主义国家，是战后资本主义国家发展中的一种新的现象。
为什么会出现福利国家呢？实际上，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因为贫富分化造成社会下层的贫困引发政治上的动荡实际上往往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的局面，西方国家的政治家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改革社会制度，制定有利于社会下层的福利政策实际上是有利于社会各阶层的稳定。正如肯尼迪所言，“如果自由社会不能帮助众多的穷人，也就不能保全少数的富人”。此言可谓道出了某些国家实行福利政策的实质。教材中的学思之窗也曾经引用英国前首相萨切尔夫人言论，她认为，“社会有一个梯子和一张安全网，梯子用来供人们努力改善生活，安全网则用来防止人们跌入深渊”，很显然安全网就是福利国家制度，而梯子大概可以理解为不同的人们在财产拥有上应该体现个人的才能，私有财产之间还不能因福利制度而大家一致的公平。无论是肯尼迪还是萨切尔夫人，都说明了福利制度或者福利国家都不曾改变资本主义的性质，而更多地是为了维护资本主义国家的稳定和发展，这很显然是福利国家实施的主要原因和实质。
实际上，早在二战之前，美国罗斯福新政就已经开始建立福利制度。二战之中，美国总统罗斯福就曾经提出过四大自由，其中之一免于匮乏的自由就与福利制度有关。但是大规模建设福利国家还是在二战之后，随着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各国都不同程度建立了各种各样的福利制度。但是由于国情的不同，“各发达国家的福利计划各有特色,社会福利水平,包括社会福利覆盖的范围和达到的规模存在很大差别。瑞典、丹麦、德国、比利时和荷兰等国的社会福利水平较高，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国的社会福利水平则较低。”（引自李景治主编《当代世界政治与经济》）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建立了不同的社会福利制度，但是并不是所有国家都能够称得到上福利国家，相对而言，北欧国家如瑞典、芬兰等国更能充分体现福利国家的特点。在芬兰，“生了孩子的妈妈如果在家带孩子，可以享受政府给予的三年津贴。……芬兰是典型的北欧福利国家模式，其政府提供的社会福利覆盖了失业、医疗、养老、工伤、住房、教育、孩子养育等诸多方面。不过，芬兰的福利水平还不是最高的，据说瑞典比芬兰有过之而无不及。”（引自陆铭《福利国家何以有竞争力？》参见《21世纪商业评论》）而在瑞典，国家社会保险、家庭福利、社会服务和医疗保健四大块福利保障为基础的社会福利保障制度更是构成了福利国家的最主要内容。其福利不仅可以涵盖从摇篮到坟墓一个个体生命各个阶段、还涉及到生活各个主要领域，包括儿童服务、老年人保障、残疾人保障、医疗保障等。甚至每个18岁以下孩子，国家每月都补贴950瑞典克郎糖果费；国家保证每个瑞典孩子在幼儿园、十年义务教育期间拥有自己的位置，每个瑞典人可以免费接受从幼儿园到高中教育；每个人均享受近乎免费的医疗服务；残疾人的生活服务费用全部由政府负担，并提供一名专门的服务人员等。
以上对瑞典、芬兰这些福利国家的具体表现介绍，很容易使少不更事的尚只能享受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中学生对福利国家产生一些艳羡的想法。为了使学生更全面地认识福利国家，还必须让学生了解，并不是所有的国家都象瑞典芬兰那样实行福利制度，即时是北欧的这些福利国家也并不是永远的福利无极限，在90年代之后，福利国家就开始对传统的福利制度进行了改革，内容虽有差别，但一致之处是都对福利有所削减。之所以这样做，当然是针对福利过度发展所致。福利国家令人羡慕的高福利，实际上是建立在高税收的基础上，“据欧盟统计局统计，芬兰对工薪者征收的所得税，加上雇主为雇员缴纳的社会保险金，在2001年占到工薪者工作收入的44.2%，在欧盟国家中仅次于瑞典。……统计显示，芬兰的各种税收加在一起，在2001年占到国民生产总值的46%，比欧盟国家的平均水平高4个百分点。”如此高的税收，对投资者和生产者的积极性会产生影响，民众过于优厚的福利政策也使他们的生产积极性受到抑制，既不利于竞争，也使劳动成本上升，进而使产品的成本增加，利润空间减少。福利过度发展带来的“福利病”已经影响了一些福利国家的经济增长，1991年芬兰的经济增长率为-7%，而1994年的失业率高达20%，这种经济现象使使许多国家减少了福利开支，调整了福利政策。近年来，芬兰的经济也得到回升，基本维持在5%左右，这夜充分说明，福利的过度发展对经济增长会产生不利影响。
当然应该指出的是，福利国家对福利制度的改革，并不意味着福利国家的生命力消失，更不意味着福利国家会放弃福利制度，对其福利制度的改革，更应该看作是一种矫枉过正的纠偏，是修正福利国家发展中的问题。因为固然福利国家又因为福利过度而使财政负担加重不利于竞争等影响经济发展的问题，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福利国家与西方自由竞争的国家相比，也有自由竞争国家所不具备的优势。“经济理论的一个基本常识是，经济的增长从长期来看是不能依靠要素投入（劳动力或者资本）的增加来得以持续的，经济持续增长的源泉只能是技术进步、生产率的提高和创新，再往下追问，实际上人力资本的积累又是根本。”而人力资本在自由竞争的国度社会社会下层是很难进行投资的，他们很难通过教育来改变自身的命运。而在福利国家，教育的普及、低廉的个人费用使衣食无忧的人们更愿意去接受教育，从而使人力资本比自由竞争的国家更加丰厚，这在知识经济时代尤其显得重要。不仅如此，福利国家优良的社会环境，以及廉洁的政府，人们的高素质也为经济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必备条件。事实表明，芬兰这些福利国家经济竞争力依然排在世界前列，这不是取消福利国家的结果，而是改革福利国家的过度福利维持福利制度的结果。福利制度的生命力正如竞争的优越性一样，才刚刚发挥出来。
去过北欧的人，对北欧国家的恬静，安逸和人们的幸福感陶醉不已，这正是福利国家的魅力所在，没有巨大的贫富差异，没有损害人们身心健康的高度紧张，安详幸福洋溢在所有人的脸上，没有饥饿贫穷，没有激烈的社会矛盾，这不正是我们所追求的吗？
我们不追求过度的安逸，但是安逸幸福应该是我们应该享受的，然而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来说，要加速发展恐怕就不能安逸，也许还意味着一些人必须要做出某种程度的牺牲。这个度很不好把握，但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我们与西方福利国家还有很大的距离。
至于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将这样的社会变成现实，哪正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福利国家对我们来说，恐怕还是一个需要奋斗的理想。这样的社会现实，怎样让我们说福利国家的弱点呢？我们又怎样能张得开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