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读书方法,我想向诸君上一个条陈。这方法是极陈旧的,极笨极麻烦的,然而实在是极必要的。什么方法呢?是钞录或笔记。大抵凡一个大学者平日用功总是有无数小册子或单纸片,读书看见一段资料觉其有用者即刻钞下(短的钞全文,长的摘要,记书名卷数页数)。资料渐渐积得丰富,再用眼光来整理分析他,便成为一篇名著。想看这种痕迹,读赵瓯北的《二十二史札记》、陈兰[注: 中国人名。同名人物有历史武将、画家、昆曲演员、革命烈士、舞蹈家、医生等。]甫的《东塾读书记》最容易看出来。
这种工作笨是笨极了,苦是苦极了,但真正做学问的人总离不了这条路。做动植物的人懒得采集标本,说他会有新发明,天下怕没有这种便宜事。
先辈每教人不可轻言著述,因为未成熟的见解公布出来,会自误误人。这原是不错的,但青年学生“斐然当述作之誉”,也是实际上鞭策学问的一种妙用。譬如同是读《文献通考[注: 《文献通考》-《文献通考》,简称《通考》,马端临编撰。从上古到宋朝宁宗时期的典章制度通史。是继《通典》、《通志》之后,规模最大的一部记述历代典章制度的著作。]》的《钱币考》,各史《食货志》中钱币项下各文,泛泛读去,没有什么所得,倘若你一面读一面便打主意做一篇中国货币沿革考,这篇考做的好不好,另一问题,你所读的自然加几倍受用。
譬如同读一部《荀子》,某甲泛泛读去,某乙一面读一面打主意做部《荀子学案》,读过之后,两个人的印象深浅,自然不同。所以我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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