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的:从1903年他以元、明以来分裂短暂的情况来涵盖几千年的国史,并推断中国之未来“有统一之形,无分割之势”[12];到二十年后他仍认为清末的是统一的,而辛亥革命的不成功就在于未能恢复统一[13]。正是出于这种判断,他才那样看重革命后统一之恢复,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志在取代孙战略的宋(教仁)战略,虽然把发动的地域转移到“长江流域各省”,但其出发点也同是避免形成分裂之局,所谓孙战略“在边隅之地……足引起干涉,酿分裂之祸”者[14]。只不过孙的着眼点在国内群雄,宋在列强而已。)
但并不是所有的当局者都未感悟到历史的律动。早在1867年,曾国藩的幕僚赵烈文就预言:天下统一已久,势必分裂,只等“抽心一烂”,然后就会“土崩瓦解”,“方州无主,人自为政”,而不能如晋、宋南迁以苟延也[15]。虽然赵大概也未参透当时已不再是统一,但其能看到长期分裂时期的走势,亦属难得之先见。类似的,康有为至少在1902年也已认识到当下之乱已非太平天国时“变自小民”可比,而“有土崩瓦解之患”;已非“秦、隋、元”覆灭而后能迅速重建之势[16]。对大形势的基本判断,多半左右着其人的战略选择。师承康的梁启超,在辛亥之年就曾密授蔡锷“雄踞长江上游,以观天下之变”[17]的战略。且不说孙辛亥之前不知天下分裂,仅就在能否看到满清彻底瓦解后、天下分崩将久难规复之势已成这一点上,也大大地落后于赵、康、梁。所谓大势者,绝非一人、一党、一地之力所能扭转之大转折、大走向也。当事者只有因其势而利导之,才可能找到可行的成功方案。“统一”之空想、幻想,恐怕正是孙一生革命始终受挫的深层原因之一。
至于孙的联邦主义,上文业已显明,其着眼点只在(中央)自上而下消弭各地分争的消极面上,只是充当迅速恢复(原来并不存在的)“统一”的一种权宜性工具而已。可是联邦主义的精髓、诸如联邦成员(各省、各州等)自下而上发挥制衡作用、以防止专制主义中央集权复活等更根本的积极方面,他则完全没有考虑到。可以说,孙眼中的联邦主义实际上只是改朝换代之际的羁靡权术,而绝非近代政制建设之根本大计。也正因为他的联邦主义是工具性的,所以才显得那么三心二意和不彻底。这一点还突出表现在其口号从“创立合众政府”到“创立民国”[18]的转变上。由于革命的目标从政体为主变为以国体为主,含混不清的国体诉求就取代了清晰明确的政体纲领,联邦主义的旗帜也就不再被高举。这种倾向与排满民族主义相结合,固然能动员起更多的反清力量,但毕竟是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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