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登庸,帝命凯元。鲍子倾盖,仲父佐桓。回滨嗟虞,敢不希颜?志存明规,匪慕弹冠。我心伊何,其芳若兰。——其三
“重华”指大舜(详见《尚书·舜典》),“凯元”则是当时的杰出人才八元八凯,大舜推荐他们出来帮助治理国家,于是天下大治。鲍叔牙推荐他的朋友管仲(“仲父”)辅佐齐桓公,遂霸诸侯,一匡天下(详见《史记·管晏列传》)。我很仰慕这些大人物,也很希望做一个有理想的人,虽然是实在干不了(“志存明规,匪慕弹冠”),但仍然十分感激推荐我的人(“我心伊何,其芳若兰”)。
阮籍不愿意得罪蒋济,说了大批的客气话;如果仅仅为了应酬一下,献上这些诗句也就可以了;但他到底是阮籍,也还要借此机会说几句心里话,抒发一下真实的感情,于是他又写道——
修林凋殒,茂草收荣。良时忽迈,朝日西倾。有始有终,谁能久盈。太微开涂,三辰垂精。峨峨群龙,跃奋紫庭。鳞分委瘁,时高路清。爰潜爰默,韬影隐形。愿保今日,永符修龄。——其五
自己对前途有着许多忧虑,总是觉得还是潜伏在草野之中保住自己为好,这一层意思点到即止;其六中的“非义之荣,忽若尘烟。虽无灵德,愿潜于渊”也是表达这样的想法,同样没有说透;后来到五言《咏怀诗》中才有大量的发挥。
阮籍在诗中还表示,现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可以大有作为的时代:“姜叟毗周,子房翼汉。应期佐命,庸勋静乱。身用功显,德以名赞。世无曩事,器非时干。委命有□,承天无怨。嗟尔君子,胡为永叹。”(其七)现在已经不是姜子牙、张良那样的时代,根本干不成什么轰轰烈烈的事业(“世无曩事”),更何况我这个人又没有才干呢,当然只好听天由命,委运顺化了。这里表面是就自己立言,而骨内大约暗含着一点对蒋济的劝谏,只是对方身份太高,未便完全直言。
阮籍的五言《咏怀诗》作于后来他担任了一段时间的尚书郎后复回故乡陈留隐居之时,这时高层的分裂日趋恶化,形势更加严峻,阮籍也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对国家和个人前途的忧虑大为加深,于是一口气写了八十多首五言诗以释愤抒情(参见顾农《诗史互证与诗心探幽——关于诗人阮籍的研究》,《国学研究》第二十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达到了他创作的高潮,产生了比四言《咏怀诗》巨大而深远得多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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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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