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一个什么问题?用近乎后现代的概念说,当然是,也无疑是文本问题——一个被许许多多人久已忘却了的严峻话题。
哦,什么是文本呢?简单说,就是口头的、书面的、语言的、非语言的“传意”方式。以我们杂志来说,在媒体这个意义上,就是办刊“宗旨”的“传播”方式。以老师的教学来说,就是帮助自己与学生在教学意图上,实现沟通和理解的种种方式——包括听、说、读、写、看、思、眼神、手势、体态、情境、语境、气氛等所有用以表达、表现、表演的“双主体”(师生)互动传意方式。所以,凡文本,皆可简单视之为对话语和意象的表述,因而文本问题,主要是体裁和风格问题。有两个因素决定着文本的功能(作用):一是意图(主旨),一是意图的实现(被理解)。也就是说,你有没有思想是一回事,纵有之,能不能有效“传意”被人很好地理解又是一回事。若不能,一般地说,其原因应该首先责之于“文本”。
正是从文本的维度,我们才很容易看彻“人文危机”的病根:“人”的危机——缺少社会良知、理想信念和正确的价值观等等,其实仅仅是一方面,更重要(我在这里不得不用“更”字)的是另一方面,即“文”的危机——我不太主张使用时髦的“失语症”一词来概括,但的确,“文”——尤其文本,是极其重要的。忽视了改进后者,我们便难以有效地“传意”,而我们所津津乐道的那些关于历史教育和人文教育的话语,至多也不过是寥寥几个同仁之间的窃窃私语——一种与现实生活、与万千大众(包括教师与学生)难以发生多大关联的某个小圈子内的“乌托邦”话语!
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难发觉,在倡导人文教育的过程中,我们都有意无意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忘记了“人文”是一个“人化”与“文化”内部二因互动的概念。“文”即文化,就其本质来看,亦即“人化”,或者说“人性化”。没有“人”,就没有“文”。反之,没有更好的“文”,何来更好的“人”?
索性偏激一些,进而可以这样说:文本问题,本身就是文化问题,也就毫无疑义地是人、人性问题。谈及人文教育、人文关怀、人文理想,人们每每偏重于“人”——这本没有错,因为“人”确乎是根本,不可动摇;但殊不知“人”是靠“文”来涵养的,只在“人”字上彷徨,而不去关怀“文”——尤其传播“文”的载体、“文”的传意通道——“文本”的繁茂,欲求“人性”的本正根深,怎得!
所以,教育教学管理目标,必须是 “人—文”并重,二者不可偏废的。但实际上,我们往往偏执其中的某一端,结果当然是“人”与“文”一损俱损。不信?那就请看看我们的杂志、我们的教科书、我们的文章、我的演讲报告、我们的课堂语言、我们的交际话语……然后认真观察这一切所引起的反应(也许有的根本就不会引起什么反应)!
历史教育怎么啦?没错,在改革!而且是很正确地以人文理想为追趋的改革!然而,要把它变为“活生生”的现实,定然不可不关注现实里边活生生的“人”——教育管理者、教师、学生的活生生的现实需要——尤其他们所需要的活生生的“文”,活生生的“文本”!因为,制约历史教育效能的根由,除了人性危机外,如今尤显阻遏质性的,似乎更应该是文本危机。
是的,文本危机!姑且莫嫌我艰言涩语,也姑且莫怪我胡言乱语,倘若它们在你看来把一些并无什么特指的符号变得多少有了一些意义,唤醒了你的文本意识、文本理念、文本思维,乃至开始“从我做起”,寻求文本的改革、改善,我纵然不知足,也会很幸福!
我不甘心,老想追问:文本危机——这一点,你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