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教育:保持民族人类集体记忆的根柢——访著名历史学家、台湾师范大学历史学系王仲孚教授
《中史参》
“我是谁?”——当人人这样去问自己,想来所有的“我”,恐怕只能凭依“我”自己对自己历史的回忆来做出判断、回答。“我”,生于何地?哪个国家?哪一民族?怒喜乐哀憎爱好恶何所由?意志信念理想追求何所趋?……如此等等,无一不是在追寻一种历史文化身份的认同。尽管“我”站在现实里思考着这一切,但所能凭据的,除了历史,还是历史!失忆对一个人是不幸的,而集体失忆对一个民族则是最可悲哀的,倘若整个人类都失去了记忆,那又意味着什么呢?记得有位历史学家这样说:“历史,正如个人记忆一样,是人类的集体记忆,是构成现实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记忆将过去和现在连接起来之前,现在只是刀刃上无限小的一点。”没有了历史,现实的存在,就无所依托,就没了根柢。谁能说,关注历史,不是在更高的起点上关注现实、服务现实?!
“只有通过历史,一个民族才能完全意识到自己。”(叔本华)的确,历史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是集体记忆的源泉,而保持民族集体记忆,惟有凭依历史教育。所以,重视历史教育,是民族的责任,全人类的责任,当然更是政府无可旁贷必须担当的责任。在追求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今天,重提这样一个话题——一个民族共同的话题,我想是有意义的。何况,在台湾某些别有用心的中国人正在通过历史教育兜售着充满阴谋的“台独”史观,恣意歪曲、篡改、破坏着台胞对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何况,日本右翼势力的“军国主义”史观,更是在恣意歪曲、篡改、破坏着人类对法西斯军国主义侵略丑恶行径史实的集体记忆。何况……
醒来吧,善良的人们,善良的民族,善良的人类,怎能、怎敢在麻木中糊里糊涂迷失、丧失了历史记忆!
王仲孚先生这样呼唤着,与王仲孚先生此刻同堂畅言座谈的陕西师范大学杂志社社长李甫运、副社长兼本刊主编王育民、历史系教授何清谷,还有我,我们大家都这样呼唤着……
这炽热的心声,但愿并未因为只有几个人而无法由微弱变得宏阔起来;但愿这炽热的心声与更多更多炽热的心声汇聚,唤醒每一个人、每一个民族和整个人类对历史的集体记忆——为的是寻求人类对真善美假丑恶的历史共识,给人、民族、国家及其相互间的尊重和理解一个可靠的凭依,给人类超越过去开辟未来而集体认同历史前进方向一个可靠的凭依;但愿凭依着这一历史凭依,人类能焕发无比纯洁高尚而又雄浑豪迈的心力,去创造、呵护、滋养一个人类未来美好而崭新的集体记忆——文明成长进步,民族和睦繁荣,世界和平安宁。
但愿……
任鹏杰:王先生,1998年的4月和8月,您两赴西安访问,我有幸两次采访了您①。现在想来——准确地说,应该是看来,那两次采访中,围绕台湾历史教育课程的变动和两岸历史教育的许多问题,您谈的大多数意见,或多或少都已经应验于现实中,尤其台独势力在历史教育领域的恶劣做法,也不幸被您言中。我想请您告诉我们的读者,那时您怎么会预言后来真的会发生那样的变化?
王仲孚:“听其言,观其行”嘛!这是老祖宗教给我们的。其实,在更深层的意义上,应该说是历史教育给了我们洞察是非的能力。正是历史教育,让我们变得很敏感,凡是受过中国历史教育的台湾人,在台独问题上都很敏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中国人,这是不需要论证的。有人非要说自己不是中国人,你怎能不敏感?
任:换句话说,要把台湾人说成不是中国人,才需要论证!
王:对!问题的关键正在这里。你本来是中国人,硬要说不是,怎么可能?因为有历史在,这是铁的事实,在法理上讲,这便是证据,谁也推翻不了!
任:历史烙上的中国印,历史教育涵养的中国心,与政治因素相比,是台独分子心目中的最大障碍吗?
王: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政治上你可以掌权,可以对反台独者进行强权压迫,但你能抹去人们从历史和历史教育里得来的中国情结吗?不行!可以毫无疑义地讲,历史是一个民族集体记忆的源泉,而历史教育把这源泉里甘美的泉水洒向民族每一个成员的心田,滋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不管是喜,是悲,是乐,是哀,各种情感都深藏在潜意识里,魂牵梦绕,抹也抹不去,割也割不断。我们常说的民族魂、民族激情和民族前进的动力,都是从这里边来的。从长远来讲,历史的确是台独分子搞分裂活动的最大障碍,而台独分子也是这么认为的。李登辉就讲:“台湾不能独立,就是大中国教育给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