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在专业上最大的特点是思想解放,这在改革开放的初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他在各国资产阶级革命的比较、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到底是保守的还是激进的、克伦威尔的评价、中法小农经济对政治的影响的比较、对历史上改革作用的重新认识等方面的观点,在当时的史学界都是非常新颖和有创见的。这些观点,令我茅塞顿开,为毕业论文的写作,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老师在学问上对我要求很严。我从不敢随意请假不上课或不按时交读书笔记和作业。对我的论文,他不仅在观点和结构上指导,就连行文、书法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正是他的严格把关,才使得我顺利地通过了毕业答辩。记得我们答辩结束的那天,他乐得满脸是笑,就像看见自己的女儿通过答辩一样。
老师对我们真好!凡是学生的事,事无巨细,全挂在心上。我的眼睛近视,他劝阻我不要戴隐形眼镜;一师妹待字闺中,他多次叮嘱我要多操心,替师妹寻觅佳婿;另一师妹从小父母双亡,他对她格外关心,经常嘘寒问暖;还有一位师妹谈了男朋友,他仔细了解情况,像父亲一样地进行分析;……。他对我们严格,但从不发怒。我们做了错事,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和善地注视着我们,我们便已知错,立即改正。我专业十几个研究生中,没有一个畏惧老师的,有的只是尊敬和热爱。他不仅仅是我们的老师,更像是我们的父亲,呵护着我们度过了寒窗苦读的研究生时代。
老师谦和、稳重的学风和态度,为他在世界近代史研究者的圈子建立了极好的人际关系。我外出访学,不管走到哪里,只要说是老师的学生,所有的专家学者都热情地接待我、给予指导和帮助。跟老师认识二十多年了,从没有听说他和什么人有矛盾。遇到我和别人有分歧的时候,他总是很客观地分析问题,让我冷静地思考,找出建设性的解决办法。
老师还是多才多艺的性情中人。据说,年轻时的老师才华横溢,英气勃勃,是历史系几大才子之一。他几十年如一日坚持练书法、写诗词,我跟他开玩笑说,您更应该搞古诗词研究。常常一遇到高兴的事,老师便含颌晃首,出口成章。令众弟子钦佩不已。有次我和师姐跟他去厦门开会,路上车坏了,只好下车等候。那是一个夏日的傍晚,我们师生三人站在稻田边上,老师在夕阳的余晖里,叙说往事,情动于衷,竟然跳起了解放时的舞蹈。我和师姐都看呆了,没有想到老师竟是如此真性情!一路上我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南下深圳以后,我跟老师见面的机会少了,偶尔回西安看望他。我一直觉得自己事业上没有达到很高的境界,有愧于师恩,但他却从不给我压力,总是说:“只要你们几个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工作顺心就行,不要有太高的要求。看到你们个个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每次见到他,我就如竹筒倒豆子般地将生活与工作的趣事、设想和烦恼,一股脑地讲给他听。他笑眯眯地听着,露出很惬意的神色。
前年,老师托人给我们在深圳的师姐妹四人捎来了他书写的书法作品。我们把这些作品装裱了,贴在家里的墙上。如今,老师的墨迹仍在,身躯却驾鹤西去。我顿时觉得失去了一个真诚地关怀、指导我的父辈,心里觉得很空很空、很痛很痛。
老师啊,您一路走好!您的教导和嘱咐依然回响在我的耳畔;您教给我的为人之道在我生活、工作的每一个角落发挥着影响;您留下的精神财富将由我和您的学生们一起继续传承下去、发扬光大。
老师啊,您放心地一路走好!您的学生们没有辜负您的教导,如今在各行各业上都已成为骨干力量。
老师啊,您潇洒地一路走好!您一定要继续吟诗、写字、手舞足蹈,我们仰望苍穹,听得见,看得到。
我永远怀念您!
学生 吴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