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语言的美,不在语言本身,不在字面上所表现的意思,而在语言暗示出多少东西,传达了多大信息,即让读者感觉、“想见”的情景有多宽广。古人所谓“言外之意”、“弦外之音”,是有道理的。
国内有一位评论家评论我的作品,说汪曾祺的语言很怪,拆开来每一句都是平平常常的话,放在一起,就有点味道。我想任何人的语言都是这样,如果每句话都是警句,那是会叫人受不了的。语言不是一句一句写出来,“加”在一起的。语言不能像盖房子[注: 住宅是提供人居住的房屋。客家人称作屋家,广东人称作屋企,福建人称作厝。为民间信仰的风水区分由于生人居住;称阳宅、以别于已经身故入土之阴宅(墓)。]一样,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那样就会成为“堆砌”。语言的美不在一句一句的话,而在话与话之间的关系。包世臣[注: 包世臣,字诚伯,号慎伯。晚号倦翁,安徽泾县人,嘉庆十三年举人,曾官江西新喻知县。他少时候学唐宋法帖及董其昌,28岁时遇邓石如,师从学篆隶,后又肆力北魏。]论王羲之的字,说但看一个字一个字,并不怎么好看,但是字的各部分,字与字之间“如老翁携带幼孙,顾盼有情,痛痒相关”。中国人写字讲究“行气”。语言是处处相通,有内在的联系的。语言像树,枝干树叶,汁液流转,一枝动,百枝摇;它是“活”的。
几次的讲演都属于老生常谈,引起的注意有多大,不太好说。但在我看来,是汪曾祺重要的写作心得,他一生的经验差不多在几句话里都说出来了。据说,当时听演讲的人很认真,他的语言也许感染了部分学子吧?但美国人对表达的问题不太注意,他们本来就是很注意自由精神的;而那时候的中国人,能意识到此点的,也确实寥若晨星。
短短的三个月,真是大开眼界。他开始想家了,觉出中国的一些好来。到美国最大的感受是寂寞,有留学生说:“美国是好山好水好寂寞,国内是真脏真乱真快活。”汪曾祺是否有类似的感受也未可知,但到美国一个月后他就开始思念起妻子与孩子来了,却是千真万确的。这里有一个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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