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的编排体例风、雅、颂,表示古人对诗的三种类别的认识。但是古人为什么提出“风、雅、颂”这几乎是中外独一无二的文体概念?
《毛诗序》注重诗的内容的教化作用:“风是风化(感化)、讽刺的意思,雅是正的意思,颂是形容盛德的意思。”晚近以来,人们可能觉得这种诗经学的教化味太重,又流行认为风、雅、颂的区别主要从音乐角度讲的:风是西周十五个诸侯国[注: 诸侯国,中文狭义上指中国历史上秦朝以前分封制下,由中原王朝的最高统治者天子对封地的称呼,也被称为“诸侯列国”、“列国”-zhuhouguo]的土风歌谣,雅是西周王畿的正声雅乐,颂是用于祭祀祖先的宗庙乐歌。应该说,《毛诗序》所论风、雅、颂,仍然给我们认识《诗经》提供了一个古代诗歌源头的某些真实情况:“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有者也。”细读之下,我们会看清《毛诗序》对风、雅、颂的解释完全是基于周王朝的国家理念、国土结构、国家结构及治理方式的,完全符合《诗经》作品所由产生的地域、人文风貌特点,面对这些特征我们会恍然有所悟,这不正是用“诗三百”的风、雅、颂三体在说明着一个“中国”的精义吗?“中国”概念在西周时浮出水面象征着什么?这在《诗经》中得到了最好的呼应。《诗经》用风、雅、颂三体覆盖了中原华夏[注: “华夏”一词最早见于《尚书》。《说文》:华,荣也。夏,中国之人也。“华夏”意为“荣耀的中国人”。先是族名,汉族的古称;后为古代中国的自名、国名。]广阔的时空,呈现出一种音乐性与诗性交相辉映的中国结构。进一步说,所谓风,其实就是覆盖了一个大规模国家各“地方”的风俗诗、讽喻诗,即十五国风,当然,还可以“系一人之本”,更具体到多样化的生命个体创作;所谓雅,就是覆盖了西周王畿地区及体现中央权威政事和正统要求的政治诗、共同体诗、正统德性之诗,所以它形制四方之风,是言天下之事。风的“多”,与“雅”的“大”与“正”构成了一个“中国/四方”的典型结构。至于“颂”,为告祭称颂先王先公的诗篇,正是在这种“风”与“雅”构成的空间维度上加上一种时间的维度,体现着崇拜列祖列宗的精神,也意味着具有持续性的中华正统意识。于是我们应该理解,为什么中国文学会以这一部独标于世的风、雅、颂汇集的《诗经》而成为蔚然大观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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