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弼本《謙》卦之“謙”,楚簡本作“ ”。濮茅左考釋:“ ”,《說文》所無,讀為“謙”,同“嗛”。[54]
案:“ ”字从“𠪊”从“土”,“𠪊”亦“廉”。《康熙字典》引《海篇》:“𢌍,音謙,謹也。”《集韻》:“兼,古作𥡝。”《字彙補》:“𥡝,古文謙字。”《古文四聲韻》所載《古老子》“謙”字有作“ ”的,也有“ ”的。[55]前者可以看作是从言从兼,後者看作是从言从𠪊。楚簡本作“ ”,與後者比較,只是將从言換作了从土。“ ”和“嗛”、“溓”等,都是“謙”的假借字。
王弼本初六爻辭“謙謙君子”,楚簡本作“ 君子”。
案:帛書《易經》、帛書《繆和》引都作“嗛嗛(謙謙)”,《小象傳》引作“謙謙”,與王弼本同。楚簡當脫一“謙”字。當是“ ”下脫一重文符號所致。由此可見,儘管楚簡的“抄寫者在抄完後是經過認真校對的”[56],但也並非無誤。
案:郭京《周易舉正》:“《謙》六五:‘利用征伐。’《註》:‘以謙順而征伐,所伐皆驕逆者也。’《象》曰:‘利用征伐。’《經》、《註》、《象》三‘征’字並誤作‘侵’字。夫謙順之道,不妨征伐驕逆之人。故上爻云‘利用行師,征邑國’是也。其侵奪之義,皆是越已之分,乃謂之侵,實非君上之所行,祇合征正之,不合侵奪,誤亦明矣。”以為“利用侵伐”当作“利用征伐”。[57]惠棟同。[58]而楚简本作“利用 伐”,“ ”字从戈、侵省聲,濮茅左疑為“侵伐”之“侵”本字。[59]说是。可见王弼本作“侵”無誤,郭京说理校太過。
王弼本上六爻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楚簡本作“鳴 ,可用行帀,征邦”。
案:這裡有兩點值得注意。
一是王弼本的“征邑國”,楚簡本作“征邦”。《經典釋文》:“征國,本或作‘征邑國’者,非。”[60]毛奇齡以為“陸德明作‘征國’,無‘邑’字謬”[61]。而帛書《繆和》引正作“征國”。[62]從帛書《繆和》引及陸德明《經典釋文》本來看,楚簡本作“征邦”是有來源的。漢人避漢高祖劉邦諱改“邦”為“國”。而“邑”疑从“邦”字“邑”旁來。原本當從楚簡本作“征邦”。
二是王弼本的“利用”,楚簡本作“可用”。《小象傳》:“鳴謙,志未得也。可用行師,征邑國也。”孔颖達疏:“《經》言‘利用’,《象》改‘利’為‘可’者,言内志虽未得,猶可在外興行軍師征邑國也。”[63]趙汝楳:“聖人原其心以立言,故不云‘利用’而云‘可用’,‘可’之為言未必用也。”[64]俞琰:“爻辭言‘利用’,爻象乃斷之曰‘可用’。可者當其時之可也,可則用,不可則已。”[65]刁包:“爻曰‘利’,象曰‘可’,‘可’正所以許其‘利’也。”[66]魏荔彤:“‘可’者可以用,可以不必用之意也。德教以化之為主,不得已則‘可用行師’,毫無立威好武之見存也。”[67]都以為《小象傳》是改爻辭“利用”為“可用”。今從楚簡本亦作“可用”來看,《小象傳》之“可”是有來源的,疑其所本如楚簡本一樣,是“可”而非“利”。除此例外,王弼本“利用”十一見,“可用”三見。疑後人“利用”多見,遂改爻辭“可用”为“利用”。因此,楚簡本“可用”當為故書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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