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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时代的爱与死——论阎连科的小说

时间:2009-8-8 16:45:32  来源:不详
其好事,同时更展开了革命话语的精彩试验。上床做爱前为了掸掸灰尘,擦擦身体,引来如下对话:
  我说:不怕灰尘不掉,就怕扫帚不到。
她说:要以防为主,要讲究卫生,提高人民健康的水平。
我说:要有勇气,敢于战斗,不怕牺牲,连续作战,前赴后继,只有这样,世界才是我们的。一切魔鬼通通都会被消灭。
她说:质变是从量变开始的。滔天大祸也是从萌芽升起。不把矛盾解决在萌芽状态,就意味着挫折和失败就在前边等你。
我说:晚擦一会身子,少洗一次澡,身上绝不会长出一个脓包。即便身上有了脓包,一挤就好,如“私”字样,一斗就跑,一批就掉。
她说:从短期来说,灰尘是疾病的通行证;从长期来说,灰尘是幸福的绊脚石。流水不腐,腐水不动。有了灰尘不及时打扫,成疾蔓延,到了灵魂,叫你后悔莫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12]
在古典威权观念里,语言被视为清明的传播媒介,也是君父大法的化身。但阎连科另有所见。革命时代是如此无法无天,语言就像“灰尘”一样,散布、渗透到日常生活,身体肌理,“成疾蔓延,到了灵魂”。符号和所指涉的现实之间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似非而是,借题发挥,声东喻西,成了自我繁殖的怪物。高爱军和夏红梅必须在不断征引、诠释、争议革命话语的过程中,才能成其好事。他们“以土床上的白灰为题目、以扩音机和喇叭为题目,以稻草、被褥、水珠、箱子和头发、指甲、乳房、枕头、气眼、衣裤为题目”[13],抒情咏物、会意形声,好不快活。
然而高、夏两人还有其他积极分子所炮制的革命话语不论如何出奇制胜,无非是一种伪托,一种拼凑。而阎连科在文本层次所刻意凸显的,更是伪托的伪托,拼凑的拼凑。相对于革命话语所曾追求的石破天惊的新意,《坚硬如水》所呈现的世界则是陈陈相因,它的新意吊诡地来自语意系统完全封闭式的排列组合。高夏两人的地下情是没有出路的爱情,他们的语言游戏是一种物化的仪式,而物化的底蕴没有别的,就是死亡。
不仅如此,高爱军、夏红梅言之不尽兴,更必须歌之咏之。他们将革命的声音政治发挥到极限。高夏两人的定情,是因为革命歌曲而起。而歌曲成为春药一般的东西,泛滥小说每一个偷情场面。在语言、歌曲形成的众声喧哗中,革命激情如狂潮般地宣泄。
但这样的众声喧哗只是假象。艾塔利(J acques At tali) 在论音乐与政治的专书《噪音》(Noise) 里,曾指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音乐生产已经失去创造力,流于交换价值的重复演练。这样的声音体系听来若有不同,但又似曾相识。听众的喜悦来自他们的对号入座的归属感,他们自以为是的独立性其实建立在对权威的忠诚。如此,音乐不带来创造力,而是死亡的化身[14]。
艾塔利的批评有其左翼立场,但是如果用在对“文革”时期,极左阵营所鼓动的语言/声音政治,居然有契合之处。最革命的歌曲和最狂热的口号曾经鼓动多少人的心弦,在亢奋的音符和飞扬的韵律中,小我融入大我,无限的爱意涌出,直到力竭声嘶而后已。


阎连科来自农村,在军中待了二十多年,农村和军队构成了他创作的重要背景,乡土题材尤其是他的强项。谈到乡土文学,我们不能不回溯鲁迅、沈从文以降所形成的庞大传统[15]。鲁迅的沉郁义愤,沈从文的敬谨宁谧,都曾为中国的原乡想象提出精彩示范。论者往往强调鲁迅反映现实、批判人生的立场。事实上,鲁迅早在二十年代指出“乡土文学”内蕴的矛盾:原乡的想象其实来自时空的睽违,所谓的乡愁只有背井离乡者才能够体会;写故乡因此总是以故乡的“不在场”为前提。另一方面,沈从文不是天真的牧歌作者。正因为理解现实生命的残酷,他反而拒绝以写实模拟手法,重复呈现故乡人事已然的命运。他以抒情笔触化腐朽为神奇,将文字化为一种对现实的干预,一种充满人文理想的承担。
四十年代以来,在革命现实主义的指导下,乡土叙事成为控诉不义、忆苦思甜的大宗,虽然也曾产生不少动人作品,毕竟有画地自限之虞。尤其当原乡的想象和原道的感召合而为一,现实一跃而成为真理,土地上所发生的血泪或涕笑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从《李家庄的变迁》到《山乡巨变》,从《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到《艳阳天》,左翼乡土小说的转变不难看出。这也是为什么八十年代中期寻根文学出现,能得到如此热烈的回响。寻根文学一方面重启鲁迅、沈从文一代对原乡与中国现代性的种种辨证,一方面也开发土地所包含的多元象征可能;寻根文学与先锋文学因而有了密切关系。
阎连科对他所承袭的“土地文化”颇有自知之明[16],他对老家爱恨交织的情绪也反映在八十年代的小说中。中原虽然是中国文明的发源地,千百年来却是如此多灾多难。生存从来是艰难的考验。但彼时的阎连科有太多话要说,无暇建立一套乡土视野。即使如此,他作品中所透露的那种自惭形秽的抑郁,以及无所发泄的委屈,已经让读者心有戚戚焉。到了九十年代,这种抑郁和委屈不再甘于在现实主义的框架内找出路。它必须化成一种感天撼地的能量,开向宇宙洪荒。于是有了耙耧山区为背景的系列作品。在这些作品里,生存到了绝境,异象开始显现。现实不能交代的荒谬,必须仰赖神话——或鬼话——来演绎。
在《年月日》(一九九七) 里,又是一个荒旱的灾年,村中十室九空,老农先爷是唯一留守的活口。天可怜见,他发现了一株脆弱的玉米秧苗,因此有了生存的期望。先爷仔细照顾他的玉米苗,无所不用其极,还是眼看不保。他最后不惜以自己的肉身作为玉米成长的养料,成了他要栽种的粮食的粮食:
  那棵玉蜀黍棵的每一根须,都如藤条一样,丝丝连连,呈出粉红的颜色,全都从蛀洞中长扎在先爷的胸膛上、大腿上、手腕上和肚子上。有几根粗如筷子的红根,穿过先爷身上的腐肉,扎在了先爷白花花的头骨、肋骨、腿骨和手骨上。有几根红白的毛根,从先爷的眼中扎进去,从先爷的后脑壳中长出来……[17]
阎连科写他的老农和自然抗争,颇有海明威( Ernest Hemingway)《老人与海》式的架构[18]。他意在凸显先爷面对困境绝不服输的意志力,但描写得如此惨烈,以致让读者不忍卒读之余,发现了些别的。阎连科几乎是以歇斯底里的力气,不,怨气,写自然秩序的颠倒,万物成为刍狗的必然。在极致处,人定胜天的老话成了阿Q 式的精神胜利法。身体的完成在于自我泯灭,成为土地的一部分。
在《耙耧天歌》(一九九七) 里,尤婆子的四个儿女都有智力残疾,相传只有以亲人的骨头入药,才有治愈的可能。为了二女儿的归宿,尤婆子掘坟开棺、挖出亡夫骨头,作为女儿的药引。最后她又安排了一切后事,自杀而死,好让其他两个女儿也能有足够的骨头吃。
如果《年月日》写土地吃人,《耙耧天歌》则写的是人吃人——而且是至亲之人的尸骨。前者暗示自然生物链的裂变,后者暗示伦理秩序的违逆。《耙耧天歌》可以让我们联想到鲁迅的《药》。鲁迅感叹革命烈士的血救不了一个年轻肺痨病者的命,只能显出传统医疗的愚昧残酷,还有父爱母爱的徒然。阎连科笔下的世界是没有革命者的世界(或革命者来过了,却已经走了?) ,他的人物出入阴阳两界边缘,懵懵懂懂,以本能的反应对付死亡和疯狂的威胁。尤婆子的牺牲当然可以循例列入“勇气母亲”的队伍,但这恐怕难以说明阎连科的本意。在母爱的前提下,怀有病原的母亲以自己的死亡提供子女的活命的骨头,这是以毒攻毒的恐怖故事,而且是古典孝子割股疗亲的传说的颓废逆转。尤婆子之死与其说是舍生遗爱的壮举,不如说是死亡威胁下,文明全然溃退的演出。
夏志清先生论中国现实主义小说的发展,曾有“露骨写实”( hard - core realism) 一说[19]。就此,夏指出作家如此“赤裸裸”地描写民生的困苦艰辛,以致任何美学的附会或思想、意识形态的诠释都显得贫乏无力。三十年代的“血与泪的文学”——柔石的《为奴隶的母亲》、吴组缃的《天下太平》等——无不让我们义愤恐怖,无言以对。值得注意的是,夏的“露骨”一词英文( hard - core) 原有色情隐喻,容易引起误会,却有深意存焉。它触及了心理学施虐/ 受虐欲望( sadomasochism) 的辨证。在对现实做最赤裸裸的暴露时,作家挑战人间苦难极限,但是否也在挑逗他自己和读者承受/ 想象苦难的能量? 苦难的露骨描写可以凸显天地不仁,也可形成肉身伤痛的奇观,以致勾引出受虐欲望(masochism) [20]。受虐欲者以自我的恐惧、惩罚、剥离、延宕、失去来完成主体建构,在否定情境下演绎欲望的律动。如果苦难的极致是死亡,受虐欲望的极致就是助纣为虐,以(幻想甚或实践) 死亡作为那欲望的出路——或没有出路。这样的欲望书写当然充满辨证意味。而我以为阎连科的作品游走苦难的暴露和苦难的耽溺间,“露骨”的程度尤其超过三四十年代的前辈。吊诡的是,由此形成的死亡剧场就是他对乡土叙事的贡献。
以上的讨论引导我们思考《日光流年》(一九九八) 的意义。这部小说堪称集阎连科苦难叙事之大成。耙耧山脉中的三姓村世世代代罹患喉堵症,患者肢体变形,无论如何活不过四十岁。一代代的村民在村长的领导下找寻治病的偏方,却毫无所得。到了村长司马蓝这一代,他断定村人的病因是水质不良,因此号召开山修渠,引进百里以外灵隐渠的活水。他发动村中的男人到城里为烧伤的人卖皮,女人到妓院卖淫,以此换来皮肉钱,作为村里开渠引水的资本。然而等到村人开通灵隐渠,引进的水源却是脏臭不堪,“黏黏稠稠”,“是一股半盐半涩的黑臭味如各家院落门前酵白的粪池味”[21]。司马蓝含恨而死。
以恶疾,以身体的病变来影射一个社群的颓废,是当代大陆小说常见的主题。《日光流年》尤其让我们想起了李锐的《无风之树》。李锐笔下的山西吕梁山山村里,所有居民都染上大骨节病,成年人也形似侏儒。他们生活在封闭的环境下,一筹莫展,世世代代忍受不可知的宿命,直到一个健康的女人逃荒来到山上,引发了一场骇人的公妻闹剧。作为叙事者,李锐写山村村民的无知与无助,喟叹之余,却也保持苍凉的抒情距离:所谓“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22]。与此相比,《日光流年》的喧闹与庸俗活脱是话本小说口气的延伸。三姓村民的意志力不能不令人瞠目以对。外面的世界无暇顾及他们的病痛,但他们不甘坐以待毙,在村长的号召下,他们展开自立救济。然而事与愿违,他们越是努力,越体验了一切尝试的徒然。
值得注意的是《日光流年》的倒叙形式。小说从司马蓝的死亡写起,上溯到他的出生,再上溯到三姓村其他世代的抗病努力,所以司马蓝的故事是一节节后退的方式,逆向发展,他的出生必须含蕴在他的死亡里——一切的生命都是倒退归零,都是生命的否定[23]。阎连科的实验未必完全成功,但他的叙事结构是他历史观点的重要线索。在司马蓝之前,蓝百岁带领全村村民翻地,企求改变土质。为此他的亲弟弟累死在田中,而他的亲生女儿也被送给了公社主任。蓝百岁之前更有司马笑笑不畏饥荒和蝗灾,发动村民广种油菜;还有第一代的村长杜桑则鼓励村民大量生育——人多好办事。凡此都不足以破解三姓村民四十岁死亡的大限。司马蓝死后,他们的命运想来仍是如此。
阎连科以工笔刻画三姓村各代的艰苦卓绝,他的叙事“黏黏稠稠”,本身就浓得化不开。三姓村村民在劫难逃,但是他们前仆后继,一辈又一辈地牺牲奋斗。《日光流年》读来几乎像是世纪末中国群众版的西绪弗斯神话。阎连科自谓藉这样的描写“寻找人生原初的意义”。但已有评者指出,小说内里包含一个虚无的乌托邦逻辑。三姓村人固步自封,唯村长之命是从,他们进行一场又一场的抗争,注定堕入徒劳无功的轮回。叙事者越是要轰轰烈烈地渲染村人的惨烈事迹,反而越凸显了理性的消磨,救赎的无望[24]。
回到前述的露骨写实主义与受虐欲望逻辑,我要说这也许正是阎连科乡土叙述的美学本质:三姓村的故事说不尽,讲不完,因为他们的苦难还没有到头,也到不了头。他们与死神搏斗最大的本钱,就是不怕死。但故事的前提却是他们等待死亡的必然到来,还有延长等待的时间。是在这延长般的等待中,阎连科调着方法将同样的故事做不同的讲述。受苦,或是自虐,是叙事得以持续的原动力,叙事存在本身就是预知——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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