恽敬就宋明以来儒学的发展历程而论,客观地指出:“宋人之说,至明而变,至本朝康熙间而复。其变也多岐,其复也多仍。多岐之说,足以眩惑天下之耳目,姚江诸儒是也;多仍之说,足以束缚天下之耳目,平湖诸儒是也。二者如揭竿于市,以奔走天下之人,故自近日以来多憗置之。憗置之者,非也;揭竿于市者,亦非也;且如彼此之相詈、前后之相搏,益非也。夫所谓濂洛关闽者,其是邪?其揆之圣人,犹有非是者邪?其变之仍之者,是非其孰多邪?知其是非矣,何以行其是、去其非邪?”[5]他认为姚江之学虽则“变也多岐”、不无空疏弊陋,但亦远非一般惟知株守程朱、以卫道士自居的迂腐之辈所能轻易批驳者:“若夫守陈腐之言,循迂僻之行,耳不闻先儒千百年之统绪,目不见士大夫四海之渊源,而曰‘吾主朱子’、‘吾主敬斋’、‘吾主敬轩’,欲与为先生(指王阳明)之说者力抗,至则靡耳,况朱子、敬斋、敬轩揆之圣贤又有其过不及哉!”可见其并不盲目尊崇作为清代官方哲学的程朱理学,对其权威性表示怀疑。
他进一步又论道:“朱子之学,其矩矱绳尺与圣人之教皆一辙焉,惟兢兢然孑孑然自拔于禅,宁言之实而不敢高,宁言之纡而不敢径,宁言之执而不敢通,遂有与圣人不相似者。敬尝谓:‘朱子本出于禅而非禅,力求乎圣而未尽乎圣’,盖此故也。”[6]自清初康熙帝专崇程朱、力倡理学,一时朝野民间唯理学是尚,程朱理学遂成为清廷确立的官方意识形态,尤其朱子更得以配享孔庙、序为第十一哲,被抬高到无以复加的地位。而恽敬能置身其外,以实事求是的学术态度对朱子之学进行辩证客观地评判,实属难能可贵。当理学骤然复兴、大行天下之际,学术界普遍流行抨击姚江之学的风气,恽氏亦能平心静气,持客观公允的态度辨析之。
他首先论及黄宗羲所著之《明儒学案》,谓黄氏“表彰前修,开引后学,为功甚巨。然先生之学出于刘蕺山先生,蕺山先生之学大旨悉宗姚江,是以先生于河东、三原均有微辞,而姚江之说则必迁就之以成其是,一迁就不得则再迁就、三迁就之,此则先生门户之见也”。这里恽氏不仅准确地指出了黄氏在立场上的偏颇,并且针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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