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肥皂洗过后,又重新被缠了起来,只是较以前松动一些,但是她反而觉得疼的厉害,令人忍耐不住,几乎痛得要死。她的自述是这样的:“我痛得不了的时候,两手紧紧地抱着他:‘我们一齐努力战胜它罢,桂兰’,他说:‘我看到你这样受苦,我着实难过,但是我们要想,想我们之所以如此,决不是仅仅为了我们俩,一方面也为着旁的人们,这也是一件反对吃人的旧礼教的事业哪!’(21)
“不是这样”,桂兰哽咽着说:“我却仅为了你而如此,因为我要给你做一个时髦的妇人。”(22)
不知其他人读完这几段对话做何感想,我读后脑海里充满的全是幽暗的灯光,面目狰狞的丈夫和沉默无语的佳人构成的反差图景,与女性解放所应呈现出的明快色调相差颇远。末尾最后一句话倒仿佛这台“两性战争”戏剧落幕后的点睛之笔。桂兰对反缠足从抗争到顺从的心理演变轨迹,实际上是在作为丈夫的男性目光逼视下而发生变化的,丈夫的留学生身份尤其具有霸权的意味。犹应注意者,从激烈的抗拒到摇摆犹疑,再到无奈地顺从,这一系列的变化没有一件是女性自己决定的,和女性的自主意识无关,而恰恰是男性审美心态演变支配下的一个缩影,即从缠足之痛到放足之痛的感觉体验,竟然是以男性从审美经验到医学经验转向的一个性别化的演示。
桂兰丈夫从图示骨骼变形的医疗解说到反对吃人旧礼教的*声讨,实际并未触动妻子的神经,可最刺激她的还是这些建构起来的话语背后的真实感觉:“缠足是丑陋难看的”,而女人对男人虚荣的敏感,更有直觉的意义。“做一个时髦的女人”这句话终于破毁掉了一个经过男权包装的“解放神话”。当年的姚灵犀在编辑《采菲录》续编时说了句公道话:“往日以之为美,非缠足不能求佳偶者,今日又以之为丑,偶有缠足者,其夫婿必以为耻,小则反目,大则仳离,夫妇之道苦,难乎其为妇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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