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西学中源”,这是洋务派中西文化观的内容之一,也是证明西学与中学可以相容、互补的最简便的方法。顽固派屡屡用西方学理技艺均系剽中国古学之绪余为由贬斥西学,洋务派则反其道而用之,用“西学中源”论证明西学之可用。这里使用的逻辑至为明快:西学既然是中国古已有之而后来传到西方去的,可见西学本来就是中学,可见西学不是异端,不是什么与华夏文明异类的夷狄之学。从而也就可以说,学西学无非就是“礼失求诸野”,找回自己祖宗所创而后来丢失了的文化遗产,说到底,学西学其实也就等于学中学,“师事夷人”其实乃是继承祖宗事业的一种途径。如此一来,所谓“严夷夏之防”的禁忌,所谓“用夷变夏”的罪名,统统不攻自破;提倡西学也因此显得理直而气壮了。“西学中源”论,因其逻辑简捷有力,加以适应文明古国的中国国人的心理,所以早在明代徐光启、李之藻提倡西学时,已屡屡引以为据。基于同样的考虑,在晚清条件下,洋务派的代表人物在与守旧派的论战中,就又常常把“西学中源”论搬出来,为提倡西学、推行洋务运动振声壮气。同治四年(1865),李鸿章为了论证派人去西方学习机器制造并不违背中国传统时,写过一篇绝妙的文章:“无论中国制度文章,事事非海人所能望见,即彼机器一事,亦以算术为主,而西术之借根方,本于中术之天元,彼西土目为东来法,亦不能昧其所自来。尤异者,中术四元之学,阐明于道光十年前后,而西人代数之新法,近日译出于上海,显然脱胎于四元,竭其智慧不出中国之范围,已可概见。特其制造之巧,得于西方金行之性,又专精推算,发为新奇,遂几于不可及。中国亦务求实用,焉往不学?学成而彼将何所用其骄?是故求遗珠不得不就赤水,寻滥觞不得不度昆仑。后之论者,必以和仲为宅西之鼻祖,《考工》为《周礼》之外篇,较夫入海三千人采黄金不死之药,流沙四万里@①青莲般若之文,岂可同日语耶?事虽创闻,实无遗议。”(注:《海防档·机器局(一)》,第14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