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中,唯有祖先神可以信赖,上天是靠不住的:
天不可信。我道惟宁(文)王德延。18
人们信赖祖先,是因为祖先为自己的部族建立了丰功伟业,使周族处于王国的中心位置:
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19
乃穆考文王肇国在西土。20
於皇武王,无竞维烈;允文文王,克开厥后。21
为了维护部族的利益,先王不厌其烦地教诲后人应该如何做,并以自身为后人树立了楷模:
文王诰教小子有正有事无彝酒。22
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23
予不敢不极卒宁王图事。24
诚然,祖先神也惩罚自己的后人,但其动机是维护部族利益,并不因此而改变祖先神作为部族保护神的性质:
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
乃速由文王作罚,刑兹无赦。
古先哲王,用康保民。
殷先哲王,用保 n 民。25
所以,部族内的人们才虔诚而热烈地讴歌先公,祭祀先王:
为酒为醴, n 畀祖妣,以洽百礼。26
“百礼”,是指各种各样的祭神活动。这里把“祖妣”单独放在前面予以赞颂,足见祖先神在人们心目中的感情地位。
上帝是理想世界的最高主宰,周人对上帝怀有深深的敬畏,诚惶诚恐:
皇矣上帝,临下有赫。27
荡荡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28
周人惧怕上帝,是因为上帝代表着正义和道德,代表着王国的秩序。他惩罚邪恶的部族,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有夏不适逸,则惟帝降格,向于时夏。(夏)弗克庸帝,大淫佚有辞。惟时天罔念闻,厥维废元命,降致罚。
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泽。在今后嗣王,……诞淫厥佚,罔顾于天显民祗。惟时上帝不保,降若兹大丧。29
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30
可以看出,上帝与祖先神不同,他不干预每一个部族内部的事情,只处理部族间的关系,而且与每一个部族的心理距离都是相等的,绝无褊袒。因而,同祖先神相比,上帝显得铁面无情。
天,在周人看来是抽象的、难以猜透的鬼神世界。与上帝相似,天代表着正义和道德,但天的意志大多不是显现在某一具体事件中,而是体现为一种永恒不变的理性,这就是“天命”:
(天)命哲、命吉凶、命历年。
王其德之用,祈天永命。31
绥万邦,娄万年,天命匪解。32
在周人的思想中,我们看不到“天”有多少情感色彩,看到的大多是冷酷和无情:
天之方难,天然宪宪;
天之方蹶,天然泄泄;
天之方虐,无言讠虐 讠虐 ;
敬天之怒,无敢戏豫。33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34
与上帝相似,天对人世间的惩罚也是集体性、部族性的:
天乃大命文王殪戎殷。35
天既遐终大邦殷之命。36
惟尔多方探天之威,我则致天之罚。37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一方面周人试图赋予“天”以伦理色彩,并有意在“天”与周人之间建立某种血缘联系,如说“昊天其子之,实右(佑)序有周”38;另一方面,周人又把上天远远地抛开,抱怨上天的心思难以揣测,缺少温情: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39
越天 n 忱。40
这种矛盾的心态正好表明,在周人的思想中,同祖先和上帝相比,“天”虽然更具有理性因素,但归根结蒂“天”是一个宗教观念,有不理性的一面。但无论如何,“天”比祖、帝具有更多的宗教理性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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