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除领左右大将军”
　　领左右大将军，北齐禁军官职。据《隋书·百官志》，北齐禁卫系统的最高指挥官是领军将军，下辖左右卫府、领左右府和护军府等等，“领左右府，有领左右将军、领千牛备身，又有左右备身正副都督、左右备身五职、左右备身员。又有刀剑备身正副都督、刀剑备身五职、刀剑备身员。又有备身正副督、备身五职员”[87]。领左右将军为从三品，次左右卫将军一级，与武卫将军同[88]。
　　关于北齐禁军制度，《隋书》的记载有含混不清的地方。《隋书·百官志》谓北齐之领军府“朱华阁外，凡禁卫官，皆主之”[89]，明确把禁军长官领军将军的权限划定在宫门朱华阁以外，也就是说，禁军不负责宫中宿卫，宫内保安另有主者。可是，依据史料，领左右将军及其属官千牛备身等，正是皇帝的贴身侍卫，宿卫宫中。领左右府属领军府指挥，怎么可以说领军不负责宫内侍卫，而仅仅主朱华阁外的禁卫官呢？我认为，这是北魏末年禁卫制度的变化在《隋书》中留下了变化前后各种印痕造成的。《隋书》关于领军制度的描述，祗是对北魏、东魏制度字面上的因袭，与北齐的政治实际并不符合。
　　我推测，北齐禁军系统的领左右府，是从北魏后期门下省系统的领左右局发展而来。北魏后期的门下省领左右局制度，到北齐仍然保留着痕迹，虽仅具文而已，却有助于我们认识北魏的相关制度[90]。《隋书·百官志》叙北齐门下省之六局，“领左右局，领左右各二人，掌知朱华阁内诸事，宣传已下，白衣斋子已上，皆主之”[91]。胡三省说：“北齐禁中有朱华阁。”[92]朱华阁应当就是朱华门，或门上有阁，或阁字为合字之讹写。朱华门位于邺都南城太极殿与昭阳殿之间[93]，是区隔和联系内外朝的重要门户。高洋死后，高演、高湛兄弟发动宫廷政变，由云龙门（外朝东门）突入，至朱华门，高演入内，与济南王及皇太后、太皇太后见于昭阳殿，留高湛等率政变精兵于朱华门外，以为声势[94]。朱华门有此军事意义，故成为禁卫军队划分权责的标志。
　　北魏孝文帝改革制度以后，仿南朝刘宋后期及南齐制度，门下省既掌政事，又掌殿内生活供奉[95]。这是对北魏前期内朝、外朝混乱制度的重要变革，从而把过去名为内朝官的大量职事推到外朝，内朝与外朝，遂真正由宫禁与殿省区别开来。这是拓跋鲜卑皇权制度化的重要一环。此后，内朝事务，几乎全在侍中及中侍中权限之内，这之中就包括了内朝特别是皇帝贴身的保安系统，即领左右局，这个系统并不属于禁军。北魏前期的幢将、内三郎系统，分别割属领军府的左右卫和门下省的领左右局，是这一变化的关键。有趣的是，由于领左右局职责的特殊性，虽然其秩品不高（北齐时领左右为第五品[96]），却颇为当权者重视，宁愿以高位而兼领此职。元叉既解领军，以门下长官侍中的身份，兼门下六局之一的领左右局小职，“虽去兵权，然任总内外，殊不虑有黜废之理也”[97]。侍中得值宿禁中，领左右控制禁中武装，故宫廷政争激烈的时刻，领左右便越来越被重视起来。北魏后期的领左右，似乎已经如后来北齐的领左右将军一样，统辖千牛备身等皇帝贴身的武官了。奚康生既任禁军重职右卫将军，复“领左右”，其子奚难则为千牛备身[98]。领左右一职就是在这种形势下变得重要了。后来尓朱荣入洛，其获授的官衔依次是：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99]。尓朱荣暴死禁中，这个事实一定对后来尓朱兆、高欢等人重新配置禁中武装有很大影响。
　　东魏北齐不见史载有谁任“领左右”，相应地，“领左右大将军”一职却屡见。我推测，高氏霸府考虑到控制禁中的需要，对北魏的禁中保安制度作了调整，把原来的“领左右局”从门下省转移到领军府辖下，使邺都宫城的保卫体系单一化了，这样，外朝的左右卫和内朝的领左右，都直属领军府，领左右局升格为领左右府，长官改称将军，品秩也大大提高。因此，前举《隋书·百官志》所谓领军府“朱华阁外，凡禁卫官，皆主之”的说法，仅仅是北魏的情况，东魏北齐的领军既然下辖领左右府，自然也把朱华阁内当作自己的权限了。明乎此，《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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