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见到少数民族的同学，要尊重他。”这一条的提出被我特别表扬，因为他想到了别人没有想到的民族团结的问题。
“在外国人面前要不卑不亢！”大家一听，都笑了。我当时表扬了他，同时提出：“你们就有一名外教啊，你应该树立怎样的中国人形象？”同学们若有所思。
“学好汉语！”这时，同学们终于联想到了初三课文《最后一课》的小弗朗士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说：“我要学好英语！”他被大家嘲笑了！但他争辩说：“真的，李阳这么说的，学好英语为爱国！”这下，得到了大家的掌声。
听到同学们的踊跃回答，让我更加深思。在我的另一篇文章中[1]，我表达了这样的思想：“在一个公民社会里，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如果能想到我就是国威、就是国仪、就是国家的尊严与安全，那你就能做到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独自一人唱国歌升国旗。”按这样的思索，再回到本堂课上来，学生思索的应该是一个这样的问题：“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中国人？”或“中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我欣慰地听到学生们的答案是丰富的，不同的解读带给我们以不同的启迪，学生表达了一个自豪、自信的中国人爱什么、恨什么，思索什么！这样，个体情感中最细腻的体验就和宏大叙事中最宝贵的理念结合起来了。
最后，“反台独！”这个具有时政特点的爱国主义问题被再次提出。于是，大家讨论：“作为中学生，我们可以为反台独做哪些事？”有些学生立即想到罢课和游行示威，还想到上网发帖子，或者给台湾的学生写信等等。还有一个虽然小小的，却是忿忿的声音冒出来：“人体炸弹！炸了陈水扁！！”
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突然联想起发生在另一个班的一个教学情节。当时，我提出：“如果你们是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学生，会以怎样的行动爱国？男同学怎样做？女同学又怎样做？”男同学们马上选择了最爱国的举动：“我要去参军，到前线杀敌！”女同学们几乎没有声音了，她们措手无策，几乎找不到可以做的事！在乏善可陈的回答中，有一个恶作剧的男生在那儿小声叫道：“可以当慰安妇！”教室里顿时一片吃吃的笑声，女同学低下了头。
爱国，所有的“爱国”举动都是对的吗？同学们知道什么是正确的爱国行为吗？于是，我向同学们介绍了另一个班级的讨论情况，就“人体炸弹”“慰安妇”问题，引导同学们进行了讨论。
师：“人体炸弹”不乏有恐怖分子，但也有一些人是出于“爱国”而行事的；二战期间，有的日本少女也同样在“爱国”的教育下，心甘情愿地去当慰安妇。你们怎样看待这些“爱国”举动？
生：（众人纷纷）“它残害人的肉体啊！”“人体炸弹也不能解决问题啊！”“这样的仇恨会更加激烈！”“慰安妇是为侵略战争服务的！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种方式！”……
师：同学们的思考非常好，说明大家都有人性中最光辉的一面。我相信，想当“人体炸弹”“炸了陈水扁”的同学出于强烈的爱国心，但你考虑过没有，阿扁是一个人吗？
生：（许多学生回答）不是！他代表了台独势力。
师：对！恐怖主义的“人肉炸弹”这种被世界人民所唾弃的反人道的行为会有利于两岸的统一吗？
生：（有一个学生回答）没准，反而帮了台独势力的忙！
师：有道理！我们也可以相信，当年争当慰安妇的许多日本妇女确实出于爱国之心，但她们受了当局的蒙蔽，支持的是军国主义，是需要“慰安妇”这一可耻兽性来刺激的侵略战争！中国人民进行的抗日战争是神圣的卫国战争，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伟力出自对祖国、对民族、对人类的爱和责任！兽性的战争需要兽性的行为来维持，神圣的自卫战争之伟力则来自捍卫祖国、保卫和平这一人类神圣的文明！抗日战争时期很多女生利用自己能说会唱的特长为抗战作宣传，有的中学毕业后选择了直接为前线服务的救护专业、电报专业，还有很多学做女红为前线战士缝衣做帽，有的更是成为了英勇的女战士。
爱国不是空洞的说教与口号，而是理性的思考和具体的行为。又如，今天为了反台独而像五四运动那样去罢课游行、为了反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而抵制日货，这是否符合日益理性的时代要求呢？是否有利于时代的进步和解决问题呢？
生：老师，我记得有人说过：爱国，多少罪恶假汝以名。在爱国主义这个旗帜下，有很多值得我们去做的事，但也有很多罪恶或愚蠢隐藏在其中。
师：说得好！爱国需要激情，也会有各种形式的牺牲，甚至生命，但爱国的激情与牺牲必须与爱国的理性相结合，要以追求人类的文明为准则，这才是真正的爱国主义！否则，做了错事、傻事、坏事，还以为自己在爱国。
好了，今天我们从五四运动引出了它的主题——爱国主义的讨论。懂得了爱国不是空洞的口号，更不是伟人的专利。爱国，就在我们的身边，就在我们自己的脚下；懂得了真正的爱国必须基于人类文明的理性。下课后，老师和大家都进一步反思五四运动中的人和事，人物如李大钊、曹汝霖，事件如学生火烧赵家楼等等，用刚才讨论的准则，把他们放到当时的国内外历史背景和条件中深入思考，看看什么是爱国的，什么是不爱国的，甚至是卖国的，为什么？要用事实来说明。注意，大家可以按小组分工，每一个小组只要分析一个人或一件事。下节课我们再作交流。好吗？
短短的一番课堂对话和一个课后作业，是想让学生不仅从课本中读懂作者如何理解和阐发五四精神，而且将其同化为他们内在的认知结构与情感态度价值观；是想让“爱国主义”这个在国人心中宏大、崇高的概念回归同学们的生活和行动中来，回归到人类文明的理性中来。但愿我的这个设想和教学目标能够变为现实。历史上，在歌舞升平的时代，爱国心是最容易被淡忘的，不论是个体还是群体，就像一个人青年的时候最不注重健康一样。爱国“难”，知道怎样正确有效地爱国更“难”。历史课，让我们来做积极尽力的引导吧！
（鸣谢：衷心感谢华东师范大学聂幼犁教授对我的悉心指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