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同学声情并茂地朗读着,“……护士说:‘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护送伤员的!想不到你对战友这么负责,重感情!’
“……‘这是你的名字?’她点了点头。我说:‘这名字太漂亮了,我喜欢蓝色!’她笑着,闪着一对黑亮亮的眼睛,轻声问:“我人不漂亮?”……我呆呆地望着她美丽的背影,此刻,我真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人更漂亮!,我从她抄的两句名言中,似乎已了解到了她的一切。一个十六岁的女孩,不会复杂到哪里去的。鲁迅和罗曼·罗兰的话正代表当时进步青年追求光明的思想和决心。我也曾抄在日记本上。这次见到,如同见到多年的知己。共同的文学爱好,又把我和她拉近了距离,我们两人一直聊到天亮。
“……‘反正我跟父母亲人都失去了联系,我只我一个人,我就跟你吧!’她伸出手来,紧紧地拥抱着我,两眼充满泪水。任何爱情也没有比在战火纷飞时刻产生的爱情更圣洁,更伟大,更真诚,我们就大胆地爱,谁也不会阻拦我们。我们宣布我们已经结婚。第二天一清早,人们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和她已偷偷钻出麦秆垛。那天的阳光特别明亮,我觉得处处是那样地充实。”
许多同学不时地发出嘻嘻的或者羡慕的笑声。
“……我和柯蓝高兴地去找医院政委,那人板着脸不同意,说没有编制。大队长说,那你就回学兵队吧,等我养好伤回学兵队,一定保证把柯蓝带回给你——万般无奈,我只好暂时回学兵队。
“……这一天,我们接到指令,学兵队要转移,我正担心转移了大队长找不到我们。突然,我看见他回来了。我一阵风似地扑过去,他双手把我抱住。我高兴极了,两眼牢牢地盯着他,他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给我,低沉地说:‘这是她的,你留下吧!’我大声喊了起来:‘她为什么没有来?’……
“我朝他追了几步发觉不对,便停了下来,顿时全身一阵麻木。她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教室安静了,没有人发笑。
“在学兵队转移行军宿营的晚上,我悄悄地找到大队长,听他诉说:柯蓝于上个月在掩护伤病员防空、最后撤离中遭敌机机枪扫射,不幸牺牲。当时她在河边为伤病员洗纱布、血衣,日机来了,她往回跑,本来她可以安全无事的,可是这时河边还有许多伤病员,她看见有一位拄拐杖的伤员行动困难,便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返回去扶那位伤员。她把伤员送到一棵大树树荫下,又去救留在河边的另一位伤员。在她第三次往返时日寇飞机的机枪射中了她,全身中了八颗子弹。临死前她挣扎着大喊唐一正的名字。
“……不久,我们学兵队又随总部转移,战争总是动荡的,一个个疲劳的行军夜晚,没有稳定的安息,更不知道这种行军会有多久。个人感情的迷茫,使我动荡迷茫的生活,增添了更多的阴影。当有人把我的情况向队领导汇报时,大队长说:‘他慢慢会好的。’……”
这时,教室里静极了。
“直到1939年,为了平息我心头的悲痛,表达我对柯蓝的真诚的爱,我向组织上正式申请改名为柯蓝,以纪念我和她纯真的爱!我决定用一生的生命以她的名字去生活、去拼搏、去战斗,去拥抱世界。于是在六十多年的文学生涯中,我用柯蓝的名字发表了近一千万字文学作品,并编辑出版了六大卷《柯蓝文集》,而其中有不少著作被翻译成日、俄、英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