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国古代文论学术智慧的彰显
从创作论来说,古代文论家认为,文艺创作的最高境界是不可言说的。陆机虽然认为创新是可以力为的,但是这种过程充满着随机应变的因素,艺术的奥秘就如庄子所说的轮扁凿轮的故事一般,非文字所能尽述,所可言者只是概略而已,是可知与不可知的统一。老子尝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庄子·天道》一文中用轮扁斫轮例子说明技艺的特点是得之于心而难于外传:
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这一思想影响到魏晋南北朝的文论,在文学的诗赋创作中,确实体现出无穷的玄妙。西晋文人陆机在《文赋》中,通过自己的创作体会与观察他人的创伤,深契于此中机杼无尽,随机应变,“譬犹舞者赴节以投袂,歌者应弦而遣声。是盖轮扁所不得言,故亦非华说之所能精。” 刘勰《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出:“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伊挚不能言鼎,轮扁不能语斤,其微矣乎!”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也突出了这一点。在《实境》中他说:
取语甚直,计思匪深。忽逢幽人,如见道心。清涧之曲,碧松之阴。一客荷樵,一客弹琴。情性所至,妙不自寻。遇之自天,泠然希音。
“希音”一词出自《老子》中的“大音希声”,本指不可闻见的精神本体的美,司空图在这里强调的是“希音”的获得往往是在心平气和,非有所待的情况下偶然得之的,郭绍虞先生在《二十四诗品集解》中说:“清涧二句就境写境,充实有其境。一客二句,就人写境,言实有其事;然均含有一片天机。所以说:‘情性所至,妙不自寻’,又见得是妙境独造,非出自寻。正所谓‘遇之自天’也。正因为遇之自天,偶然得之,所以成为‘泠然希音’。”司空图在《与极浦书》中慨叹:“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岂容易谈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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