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是全新的历史潮流,第一次登上历史舞台。由法国里昂工人起义、英国宪章运动组成的早期工人运动,l848 年革命中爆发的工人起义,《共产党宣言》的发表,英国工联主义运动的发展,第一国际的成立,巴黎公社革命,《资本论》第一卷问世等等,显现了这一历史潮流的活力。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运动,当时以亚洲最具代表性。印尼爪畦人民起义、阿富汗的反英斗争、伊朗的巴布教徒起义、中国的太平天国运动、印度民族大起义等等,表露出亚洲民族运动的强大冲击力。当然,这些运动还属于传统的旧式造反运动,而且全都失败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一股历史潮流的推动下,一个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初步形成起来。这是人类文明的巨大进步。古代虽然有过地跨两洲甚至三洲的大帝国,但那是军事征服的结果,没有内在有机的经济联系,故而都是短命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则是由经济纽带联结起来的。这是一种有机的、内在的联系,并非是毫无根据强制的,所以不会轻易垮台,只能进一步发展。到今天,经济全球化已成为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人类文明前进到这一步,是付出了无数代价才换来的。‘资本主义世界体系的成立,基本上通过两个渠道。第一是转变为资本主义国家的数量已经不少。这在前边已经讲过。第二是几个强国进行殖民扩张,把世界上大片领土强行纳入资本主义的控制范围。这第二条渠道显然是一种罪行。但是马克思在1853年就说过,殖民主义有双重历史使命,在血腥镇压和统治殖民地人民的同时,还有破坏性与建设性这两方面的积极作用,即破坏过时的、古老传统的社会结构与经济结构;建设先进的西方式企业和铁路等等。马克思把这称为“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0①这其实就是走上现代道路的第一步。可见,有不少历史现象很复杂,进步作用和血腥罪行混杂在一起,必须从文明演进的角度科学地进行衡量。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推动下,]9世纪自然科学取得了许多突破性的成果。在这样的基础上,开始了第二次工业革命。
进入电气时代这个阶段是在第二次工业革命带动下开始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有不少新的特点。首先,它是在当时最高水平的科学成果基础上进行的。扎实的科学根据,使这次工:业革命的成就异乎寻常地先进和丰富。出现了大批令当时的人们目瞪口呆的新鲜事物。其次,这次工业革命基本上发生在基础工业和重工业领域之中,所以对农业、轻工业和其他传统工业的改造作用十分巨大。再次,它在美、德、英、法等若干国家发生,不像第一次工业革命那样只在英国进行,别国靠从英国引进机器才能搞工业革命。最后,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开始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完成在时间上是交错的,有利于技术有限且财力不同的国家选择。所有这一切,都对世界经济的发展有着更大的促进作用。在生产力大发展的基础上,先进的工业大国对整个世界的作用和影响大为提高了,在经济上和政治上都是如此。
例如,l900 年时,美、德、英、法四国的工业产值占了全世界工业总产值的72%。应该承认,它们已成为世界经济的带头羊。目前在中学历史教学里对这一段说得很少。其实,这里还是很丰富的,除了垄断经济形成之外,更重要的是基本形成了现代意义的经济模式和政治模式。在那些资本主义大国中,这一切已渐渐成型并巩固下来。现代史就是在此基础上开始的。众所周知,那时具有代表性的大国是美、德、英、法、俄、日这六家。在经济上,它们大体上属于一种模式。那就是以科技为先导,以提高劳动生产率为主要竞争手段,以垄断为生产组织形式。直到今天,这一模式只是更发展、更健全了,但是并没有本质上的变化。这充分说明,这一模式是生产力发展所要求的,是适应并进一步推动生产发展的。可是,在政治上就大为不同了。
美、英、法代表的是政治民主化的历史趋势;德、俄、日却代表了专制主义的落后倾向。在前者那里,也形成了一种政治模式,那就是人权自由、公民参与、政党政治、更健全的代议制度(议会民主制)、定期选举、自由竞选、胜者掌权。这也是在本质上至今未变的模式,只是更加健全了。现代意义的经济模式和政治模式的形成,表明近代时期资本主义在快速发展并日益走向成熟。经济上的大发展和政治上的民主化,表现出人类文明正在向更高水平迈进。尽管在这些模式之下还有这样那样的弊端和缺点,然而在当时它毕竟是更高程度的文明,也是世界上大多数人承认的文明。美、英、法之所以走上政治民主道路,是因为这些国家在进入资本主义时代时,走的是革命的道路。革命无疑是天下最有权威的事物之一,经过它的洗礼,一切封建旧事物都受到了更为沉重的打击,改造得相对要更彻底。
而德、俄、日等国缺乏这样的革命,是靠改革跨人资本主义时代的。它们在经济上可以做到高速发展,在政治上却舍不得对自己的特权下手,所以在政治上保留的封建残余非常之多。专制主义就是突出的表现。此时的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有了很大的变化。前一个阶段的运动基本上带有自发性、暴力性和以政治斗争为主的特点。然而,这些斗争采取的方式虽然相当激烈,但是结果却全部失败了。有些斗争被残酷镇压,大批起义者倒在血泊之中。这时运动明显进步了,工人阶级也更会进行斗争、更讲究斗争艺术了。历以,工人政党、工会组织纷纷建立,有组织、有准备的斗争大为增多,自发性明显减少了。另外,合法斗争、经济斗争多了起来,在数量上占了绝对优势。因为工人的生活状况比过去大为改善了。即使在美、德、英、法四国中工资水平最低的德、法两国,工人状况也比过去好了许多,至少绝大多数人在开支方面都有些节余了。既然生活还可以,又有谁肯于冒着生命危险去起义呢?这是人之常情。另外,随着各国的改革,工人中的绝大多数已有了选举权。他们以合法方式参加议会竞选,利用议会讲坛,收到的效果远比暴力斗争遭到镇压要好得多。此时工人运动的特点就是这样形成的。至于社会主义运动,学界似乎还没有更加一致的意见,还在研究之中。主要是那时有些人根据新形势研究新问题,得出若二F新结论,到底算不算“修正主义”?把他们当成敌对势力痛加批判是不是正确的?这涉及到对整个第二国际的评价,特别是涉及如何看待实践检验的标准,确实应该认真研究。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马克思主义的确是更广泛地传播了。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一书就被翻译成lO 种文字出版发行。不过,赞成和接受那些新观点和新结论的人,在国际主义运动中还是占明显多数。民族运动的发展演变这时更为突出。主要是从旧式的造反运动逐步转变为新式的、由民族资产阶级领导的民族运动。19世纪中期亚洲也就是资产阶级革命。顺便说一句,根本不具备资本主义性质的朝鲜甲午农民战争和义兵运动,绝不属于亚洲觉醒的范畴
自然经济在政治经济学上又称为自给自足经济。当然,这里的“足”并不是富足的“足”,而只是生产力低下的表现。所谓“足”,是说衣、食、住、行之所需都能靠自己解决,例如纺纱织布、裁剪衣服,种粮种菜、饲养禽畜,修建土屋土房,造车行路等等,不需要或基本不需要进行商品交换与贸易。可见,自然经济的特点就是以自我消费为生产目的,因而是内向的,封闭的,并不考虑竞争。这就决定了它必然是缺乏动力的,发展异常缓慢。
商品经济则不然。大家知道,商品经济通过市场运作,面向社会乃至国际市场,必须不断提高商品的数量和质量,还要经常开发新产品,以适应市场的需要。同时,还必须面对市场上激烈的竞争,准确观测市场的形势和走向,否则将要亏本,甚至破产。因此,在市场竞争机制下,这种形态的经济只能是外向的,在竞争中你追我赶的,特别是不断进取、不断创新的。与自然经济相比,它有着巨大的优越性和先进性。近代时期比古代时期进步得多,这就是根基。从近代初期开始的各种反封建斗争,其实都是商品经济到来的反映,是时代的呼唤。譬如,启蒙思想家提出人权自由、政治平等之类的要求就是这样的。因为在竞争机制下,起决定作用的不是别的,而是人的才智和观测能力,与出身毫无关系。这在前面已经谈过。因此,人们对等级制度、贵族血统、上帝的眷顾等等说法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甚至鄙视。这样,天赋人权的学说也就应运而生了。许多反封建口号都是由这里产生出来的。另外,以法治取代人治的思想提出,同样是这个道理。商品经济是一种法制经济。在封建社会里,僧俗贵族和朝廷政府都能利用特权敲诈勒索商人,甚至封门、没收商品等等。因此,只有依靠法律摆脱特权,才能保证商品经济的公正运营。凡此种种都说明,生产力是人类历史的基础,只有商品经济时代到来,近代社会的各种特征才得以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