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强邻,内有隐忧,终致回天乏术,江山易主。宋亡之日,士大夫多拼死相报。陆秀夫舍生取义崖山携帝蹈海于前,文天祥杀身成仁柴市引颈就戮于后。“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在地为河岳,在天为日星”。士人以视死如归之悲壮回报宋代诸帝之厚恩,中国士人之黄金时代亦在血雨腥风中草草结束。
大哉乾元,四海归一。然人分十等,士人居九;以武立国,斯文扫地,孟子所言竟成谶语。朝廷视士人如草芥,士人视朝廷如寇仇。然好生恶死乃人之天性,士大夫只能苟延残喘,困而修德,以待时运之变化也。
元廷倾颓,明朝建立。而士人之黄金时代并未因中华“光复”而再现。太祖强化君权,贬斥孟子;仿前朝之故事,待士人如仆役。致使有明一代,二百余年间凄风苦雨,地暗天昏。殿陛之上,大臣有廷杖之危;衙署之中,命官有寝皮之儆。法统之威日增,而道统之尊渐弱。虽有争礼仪之血溅丹墀,东林党之不畏强暴,然士大夫浩然之气已成强弩之末,日见衰微。终有明清易代,“天崩地解”。
清承明祚,入主中原。诸帝皆聪明天纵,独揽乾纲,法统之威直线飙升;而士人却无可奈何,不敢言且不敢怒,道统之绪被荡涤殆尽。君臣之间已由宋代之坐而论道,经明代之立而听命,发展为此时之跪而请旨,尊卑关系绝对而僵硬。而士人仍有些许持传统所赋予之所谓道统惯性,对清廷之合法性提出质疑者,遂有雍正时曾静之案。
曾静持发轫于孔子之“华夷之辨”,视清廷为禽兽,是欲挟道统之余威,促法统之更迭。雍正乃雄猜之主,自忖士人无缚鸡之力,若以利刃斩杀之,其胜不武也;再者,自忖夙兴夜寐,焚膏继晷,学得经纶满腹,绝不稍逊于曾静等草莽腐儒。于是,乃绞尽脑汁,索遍枯肠,撰《大义觉迷录》并颁行于天下,对士人进行文化围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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